太子今年已有十一,身量已经超过了同龄的小少年,容色温润,但若是不笑的时候,便能显出不同这个年岁的沉稳。
只见太子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王勤听到太子又这般轻松地接受了陛下的冷漠回应,心中的怜意几乎要溢了出来,叹道:“陛下日夜勤政,偶尔忙得忘记一些事,也是情有可原的。”
李谦垂眸看着清透的水从青瓷洒水瓶中流出,唇角勾起浅笑:“王勤,我知道的。”
他怎会不清楚,心中有着另一个女人的当今陛下,又怎会在意自己死了几年的发妻的生辰?
王勤抿了抿唇,想转移话题。
他抬头朝窗边望去,说道:“殿下,今日天气可真好啊,不知佳月公主什么时候过来玩?说起来,佳月公主好似有半个月没来了呢。”
“哒”的一声,李谦将青瓷洒水瓶搁置在一旁的架子上,转身走了。
王勤不解地摸了摸后脑。
这,这到底是高兴佳月公主来,还是不高兴?怎么殿下年岁越长,性情越难以琢磨了呢?
夜空星子点点,皎月高悬。
东宫
寝殿的雕花窗大大敞开,夜风吹拂。
李谦端坐在桌前,浓长的眼睫随着微风轻微的扇动,垂眸久久望着面前一碗将要冷掉的清汤寡水的面条。
“王勤。”
李谦喊了两声,也没见有人进来,等看了眼天色,这才发现已然入夜了。
他早已在东宫立下了规矩,一旦入夜便不必进来伺候。
也罢。
李谦站起身,直接朝浴房行去。
偌大的浴房内空无一人,热气如白雾弥漫,美如仙境,李谦赤足走进浴池,脑海里先皇后死时的场景一一再次浮现。
“谦儿,裴家将是你背后唯一且最结实的倚靠,无论发生何事,你定要护住裴家。”
“谦儿,身在皇家,有太多的无可奈何,你莫要怨恨母后。”
“你父皇他并非不会爱人,而是不会爱母后啊……”
李谦从池中站了起来,任由清水从头顶一滴滴滑落,他缓缓睁开了眼,眸底带着不近人情的冷意。
这时,一声巨大的“嘭”声在屋内响起。
李谦随意披了件寝衣走出浴房,正见他的寝屋内,站了个浑身湿哒哒,一身狼狈的小姑娘。
烛光照亮小姑娘雪白的脸庞,她颤着唇,道:“太子哥哥,你能收留我一晚上么?”
她身上的水往下滑落,四周沾满凌乱的水迹,小脸通白,看起来方才经历过生死挣扎。
李谦眉宇闪过一抹戾气,随后换成了温润的神色,柔声问:“你这是怎么了?佳月。”
佳月目光闪躲,“我夜里不慎掉进湖里了……”
“那怎么不回福宁宫,就不怕着凉了?”
佳月上前了几步,扬起脸颊,可怜兮兮地道:“福宁宫太远了,我不想回去,太子哥哥就收留我一晚上,行么?”
“就一晚……”她伸手牵住李谦的衣袍,小幅度的拉扯。
跟只落汤小鸟似的,又乖又黏人。
片刻后,李谦妥协,“好,就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