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琵琶,最先想到的理所当然是?印象中的四弦乐器,是?大雅之堂增添意趣的消遣,亦是?秦楼楚馆里姑娘们?用来吸引恩客的手段。不过这话从萧北城口里说出来,绝对没那么简单,试着往相反的方向想去,不难想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
“弹琵琶……我似乎有所耳闻。”
“这是?一种严酷的刑罚,受刑者往往会被脱光上衣,两手高吊在木桩上,将两侧肋骨暴露在人前,行刑者手持尖刀在肋骨上划过,反复割肉,刀尖掠过骨头,发出令人胆寒的声响,就被称为弹琵琶。”
亲口讲述这骇人听闻的可怖刑罚,萧北城有些无奈,悄然移开目光,环视着承载了太多他儿时记忆的拥鹤楼,忍着鼻尖微微泛起的酸意,叹道:“林溪辞在狱中遭受拷打,宁死不屈,最终死于弹琵琶。而当时行刑的人,就是?桓一公公。”
君子?游听得心?里咯噔一下,想起当初桓一公公欲杀黎婴,被花不识假扮的渊帝罚跪在王府时就曾对他提起过林溪辞。他当时只以为对方把自己当作了那人的儿子?,却不曾想到还有这一层联系。
如此想来……林溪辞与君思归的死,恐怕都与这位千岁大监脱不了干系。
“得知?林溪辞是?受刑惨死,母亲一时难以接受,受不了刺激,也跟着去了,而将这细节透露给我的人却是?看似与此无关的司夜,你认为,他在这之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望着那人严肃认真的神情,君子?游借着喝茶的空隙,目光掩藏在了那人看不到的暗处,“如果把司夜看作是?独立于各方势力?之外的人物,他出卖桓一公公,又将这秘密传给了你,说明告密者是?他们?双方之外的人。王爷可以排查当年?至今依然能与之抗衡的人,如此一来,便明朗了许多。”
事实上,符合条件的人在京城有且仅有一个。
萧北城愁眉深锁,缓缓吐出一个名字:“定安侯,秦之余。”
“如果把当年?的事与今日的种种遭遇联系起来,许多疑惑都能迎刃而解。”
君子?游食指沾着茶汤,在桌面上分?别写下了几个人名,便是?“长公主
”、“桓一”、“定安侯”与“司夜”,“首先我们?要理清头绪,想杀害林溪辞的人是?谁?”
那人想也不想的答道:“先皇。桓一是?先皇最忠实的狗,这点无需质疑,只要是?先皇想做的事,他都会无条件顺服,也正因如此,先皇才?会给了他至高的权柄。”
“那么这里又出现?一个疑问,如果先皇真的想杀林大人,大可直接交由桓一公公去做,既然已经收回林大人的实权,也放出了他是?前朝余孽的流言,便是?再无顾忌,随时可以动手,说句不好听的,甚至是?该趁早断绝后?患,但?林溪辞却是?死在长公主生子?之后?,难道只是?顾虑了长公主的心?情?这不合情理。”
“……你说的有理。”
“依我看,想杀林大人的未必是?先皇或桓一公公。若真的在意长公主,先皇也不会收回赐婚的成名,况且桓一公公手下的东西二厂可以杀人于人无形,到时来个先斩后?奏,长公主也无力?阻止。”
最主要的是?当今这个时代,就算贵为皇亲国戚,国家大事也轮不着一介女流说不,先皇要是?真想杀林溪辞,单凭一个长公主是?阻止不了的。
“而且非常重要的一个时间?点似乎被人忽略了,先皇收回成命后?,便将长公主远嫁月氏,待长公主回来时,林大人的夫人也已经有了身孕,才?有此后?黎三思帮助君思归与林夫人逃去姑苏这回事,因此林大人的婚事极有可能是?先皇所赐。那么请问,先皇有何理由赐婚于一个明知?不久后?就要削弱实权,甚至是?注定被处死的人呢?”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这位林夫人的身份,她本姓钱,父亲是?顺天府尹,若林溪辞失宠,且先皇有除他之意,是?万万不会在母亲远嫁月氏后?让他迎娶高氏的。”
“所以我们?被人误导进了歧途,真正想杀林大人的人并不是?先皇。如果桓一公公真的对先皇唯命是?从,那么除掉林大人的人也不会是?他。”
他说得有理有据,让人无从辩驳,萧北城点点头,抹去了他写下“桓一”二字的水痕,盯着剩下的三人出神。
君子?游又分?析道:“再说司夜
,我听闻他此前为人所害,空占着大理寺卿之位,被人架空了实权,甚至掏空了大理寺的老?本,硬是?让三法司之一的大理寺成了虚职,自己也遭人投毒,半死不活的躺在荒屋里,无人问津。我初为少卿时还顾念着他的身份,曾将他接回大理寺,哪成想是?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现?在想想还头疼……可见?在此之前,他是?不得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