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摆出无比失落的模样,微微垂了长睫,眼角余光落在云暮归身上,见对方终于动了,缓步走来,一颗心登时提得老高。
云暮归会摊牌吗?
他要怎么应对?
沈微雪提心吊胆了片刻,青年走至他床榻边,伸手勾住了他大氅的系带,轻轻一扯,便将系带解开了:“是弟子连累了师尊,这些都是弟子该做的。”
云暮归手腕一转,就要将大氅取下来,沈微雪下意识抬手揪住领子:“怎么了?”
“为师尊疏导灵脉。”青年声线坦荡,神情温顺一如既往,平静温和的视线落在沈微雪身上,看的沈微雪差点儿都要以为之前半昏迷中听见的话是他的错觉了。
但旋即他意识到什么,揪住了大氅不放:“……不用,我现在挺、挺好的。”
云暮归低声道:“师尊不必担心,只是疏导灵脉,不是……魂修。”
他一脸正经,语调平稳,唯独“魂修”两个字咬得格外清晰,仿佛藏着什么微妙的意味。
沈微雪犹豫了好一会,才慢慢松了手。
云暮归果真说到做到,只是替他疏导灵脉,手规规矩矩地揽着他的肩,没有一丝一毫地逾越。
只是这样,沈微雪越发不自在——因为想逾越的人是他。
云暮归的怀抱太温暖了,这三个月来无数次魂修,让他对这个怀抱印象深刻。他的理智在疯狂告诫他不要乱来,这可是他的徒弟啊,然而他的身体却遵循本能,自发地依偎了过去。
靠近一点。
再靠近一点。
灵力流转灵脉间,温柔地修补着他的创伤,微微发热。
沈微雪在昏昏然然中脑袋无意识地搭在了云暮归肩头,倏地一怔,回过神来,又微微坐直了身子。
要命。
他咬了咬舌尖,咬出一丝痛感,勉强清醒了些,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胡乱找了个话题:“这几个月……”
话头刚起,沈微雪就察觉不妥,但话已出口也不好改,只能硬着头皮说完:“……实在是辛苦你了。”
云暮归温和道:“师尊言重,这几个月算不得什么。”
灵力渐渐顺到沈微雪手腕处的灵脉,这里有一处伤得格外重,云暮归的手便缓缓下移,准确无误地扣住了那越发清瘦的手腕,细心细致地引导灵力,“师尊很乖。”
很乖……
小狼崽子怎么把他早些年的口头禅学过来了。
前几年他哄小徒弟给他摸毛绒绒的时候,就喜欢喊乖徒徒。
沈微雪莫名耳热,低眸又发现身上里衣换过,不是昏迷前穿的那一套。
他默然一会,不是很想问是谁给他换了。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满室寂静,逼得人心头越发惴惴。
沈微雪胡思乱想,将所有讯息都翻来覆去地研究了一遍,都没能理解云暮归的意图。
他第一反应是觉得云暮归重生而来,是想找他报仇的,可思来想去,没想到云暮归做过什么伤害他的事。
那,难道云暮归是想来续一续师徒情?
可沈微雪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魅力,能让前世被穿心一剑伤痛至死的人放下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