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你口中的天命?”贾诩笑笑,没在意人的动作。自打自己被拉进来之后,每当谈论局势,郭嘉总会以笃定的态度说出让人惊异的话,而事实证明,这些话没有一句是信口雌黄,他虽是惊异,却也见怪不怪了。
“官渡之战如何,早已是有了定数。这一战,重点不在袁绍,而在于要用这一战,多抓一些藏得那般深的虫出来。”人这样说着,抬眼看了自己一眼,而后手又在棋盘上摆划着:
“第一,是河内司马家,近些年在二公子司马懿的手中隐隐有占据一方商市的架势。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努力促成这件事。”
贾诩看了看棋局,司马家虽然看上去如日中天,但每一条商路实际都需要依附于许都的官家。如此一来,司马家就算再强盛,最终也是曹家的掌中之物。
那孩子跟了你这么多年,你下手照样是这么不留情面,看来果然是多情的人最薄情。
这样想着,他嘴角又不禁挑起了微笑,等人继续说下去。
“第二,二公子。如今大公子虽然被立为世子已经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然而其生母早亡,
而二公子的生母卞夫人如今深得主公喜爱,二公子本人也资质聪颖,又刻苦努力,恐生兄弟相残之异心。”
曹丕么……记忆中那孩子愈大就愈发的阴沉,一双墨黑色的眸子永远掩盖住一闪而过的精光,却又不时会在人后露出如他父亲一般威压无比的笑容。说实话,若让他凭感觉选一能继承曹操的人,他选的绝对是曹丕而非曹昂。不过还是那句话,事不关己,便不必过于认真:“检验一个人是否有贪念的最好方式就是将一大堆宝物放到他的面前,并给他最合适的条件,看他去不去拿。”说着,手指捡出一粒黑棋,局势又混乱了起来,而再新放入的那一颗黑子,却又占到了有利位置。
“第三,这……”
人话刚开个头,又是一声玉石相击的声音,棋盘上最后落上的那粒黑子已经将大部分的白子的退路封死,整局棋的结局已经出现。
郭嘉不可察觉的愣了一下,手中的折扇扇来的风轻快了些许。只见他看着自己慢条斯理的挑捡出那一颗颗的死子,嘴角又是不自觉的勾起,那是胸有成竹势在必得的微笑:
“那么,官渡之战,便有劳文和铺路了。”
几个月后,官渡战场,一切就如两人那日清风明月中对弈的棋盘一样,昔日四世三公的袁绍一败涂地,司马徽在官渡军中的细作一扫而空,司马家在河南的势力已经富可敌城。
他明白,北方将定。
他亦明白,人命不久矣。
建安十二年,又是一夜清风朗朗,吹院中梧桐叶声沙沙。天空中月似眉弯,淡淡的银辉照亮了亭中的一方岁月静好。
他静静地摆了两盏西凉的夜光杯,将埋在树下近八载的美酒挖出,给两个杯子斟满,一时酒香四溢。
不禁想起今日在议事厅中,他用那虚弱却坚定的语气,力排众议让曹操定下了远征乌桓的决定。想人当时在曹操决定的那一刻,看向自己略带笑意与精光的眼神,他除了叹笑一声,也终是无了别的反应。
乌桓,必须要征。一是就如人当时所说,二袁不除,北方不定。而二便是他将在乌桓的死,会成为最后的机会让那些细作露出马脚,这样便可将所有的细作斩草除根。
他突是
感概,果真以自身为棋,算计了这么多年,最后连自己的死,都要算计好来取得最大的利益。
“文和…咳咳…嘉来你府上多少次,你都拿…咳…那种酒唬弄嘉,原来你有…咳咳…这么好的酒…”人一边咳一边抱怨,伸手就直接拿起夜光杯将烈酒一饮而尽。估计是酒太过辛辣,人喝下之后没有止住咳嗽反而变本加厉,咳了许久直到指缝见红才终于止住了些许。
虽是料到了人今夜的拜访,却没曾想居然是先来了自己这里。又是一杯给人斟满,毕竟他明白对于郭嘉这种人而言,多活三四日还不如痛饮一刻来得实惠。待清液漫过夜光杯内壁的雕纹,他放下酒坛,自己端起杯也是一饮而尽,而后应答道:“西凉的烈酒越放越香,若是早给你喝了,怕是也就没有此时的美酒了。”
这西凉送给将军的送行酒,也只有你此时喝,才最显韵味。
有心事的人总是醉的快些。三杯下肚,自己还未有感觉,人却似是微醺,平日总是笑意中含着精光的双眼此时多了些许迷离。他又伸手夺了酒坛给自己满上,以扇撑着头随意把玩着棋盅中的棋子:“这酒倒是让嘉……咳咳……对西域有了兴趣,要是有机会能去一游就好了。可惜,大漠黄沙携酒一壶的豪情,咳咳,嘉是感受不到了。”
“乌桓也是大漠黄沙,若是你想感受,这次出征不会让你失望。”话一出口,却是暗恼自己是不是也有些醉了,这话语是有些不合场景的。
“哈哈哈哈哈”人倒是不怒反笑,由胸腔里发出的酣畅的大笑十分感染人:“人们都说西凉人豪爽直率,今日嘉终于也从文和身上看出来了。”说着又拿起自己的夜光杯,也是满上,举杯道:“干!”
是被这酒给醉去三分理智,还是被人的大笑感染,他一时也少了平日的斟酌再三,只觉得内心那股西凉人的豪爽情怀一时也被激了出来,坦然的与人觥筹相碰,而后一饮而尽,任辛辣的味道流淌过嗓。
好酒,的确是好酒。
“文和呀,”人也是豪饮而尽,放下酒杯撑着头半眯着眼望着自己:“嘉有的时候总是困惑,究竟我们谋士权谋一生是为了什么,这天下谁主,千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