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为了人口中的天命,而是想看看,能让人如此这般迫切拉自己下水的,究竟是怎样的一局棋。
“偶。”
展开手掌,八粒棋子稳稳的躺在手心。他微微皱眉,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对弈的人,往往从来都不是为了棋局,而是为了棋局之外的事。昔日有细作就通过邀人下棋,来探出人心中的情报;也有臣子劝谏君王不好直言,便以棋为媒,谈论政事。此时此刻,贾诩只觉得,人并非在下棋,而是在摆棋,每一步都是注定的,每一次的失子也是注定的。
他不禁想到了人刚才口中的天命。
倘若这棋局便是这动荡的天下江山,那么每一个身在这世上的人,都是这棋盘中的棋子,每一
步,都已由天命注定,无法逃脱,不可躲避。
“这……”
未及,棋盘上的局势就已经明朗起来,黑子占尽优势,却有无数白子渗入在黑子之中,甚至到了只要白棋愿意,黑子无论如何走,都会落入其包围的地步。
以棋论事,那么人现在的处境,的确凶险万分。
“在诩走之前,诩可以先知道,与诩下这盘棋的人,是谁么?”
人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转头看向远方,那是自己后院中的莲花池,此时不是莲花盛开的季节,一轮明月倒映在湖面上,凌波闪闪。
“水中月,镜中花,万般为空,却又为实。文和这莲花池中的荷花倒映在水镜上与月相呼应,真堪称一美景。”
细细品了一遍人的话,一惊,却下一秒又觉得是理所应当。
当今世上,能做到这样布局的,也只有一人。
水镜先生,司马徽。
突是觉得手腕一紧,原是被人抓住了手腕,将自己还执着棋子的手重新放回了棋盘之中。此时,知道了对弈之人是谁,这盘棋的局势,也更清楚了起来。
“这局棋,嘉愿为棋,由文和差遣。而此局谁胜谁负,但看文和这一步了。”
以己身为棋么……你倒是信诩。
他与泛着精光的人眼对视几秒,勾唇笑了起来,他突然就想起那日他劝李傕郭汜二将重返长安时的情景,他的一句话,让长安城破人亡,烽火漫天。
其实他从未真的能完全肯定李傕郭汜可攻下长安,只是综合当时的情况,除了赌这条路毫无其他办法。
然而实际上,哪一场战役不是一场赌局,就如这棋盘,他这一子虽不能确保真的救了黑子的劣势,却也能增加的更多可能。
树影斑驳,夜风阵阵,清脆的玉石叩击声惊飞了一旁还未熟睡的鸟儿。梧桐树下的两人,共同举杯,相视而笑。
此时,谋定,局成。
很多年后,当贾诩真的变成了华发之年,抚着梧桐树下的棋盘,竟有片刻的迷茫不知所措。
镜中花,水中月,皆是虚诞之物,不可一提。
然而此时,镜中花仍花开艳丽,水中月仍银光姣姣,而那并非虚诞之物的人,却不见了踪影。
原来,成虚成幻,方可长存百年;而
一旦身入这红尘棋盘,结果莫过于,身陷囹圄,入土成灰。
从各大商家到各大诸侯,从市井小巷到皇宫深院,司马徽让细作们以一种无孔不入的态势,将北方局势都紧紧握在手中。而郭嘉原本布下的细作,大部分对于司马徽都已经漏在了明处,因此想要除去司马徽的细作,简直是难上加难。
更何况,还有给人下的那毒……到时候,郭嘉一死,他的细作更是会自乱阵脚,这样此局,司马徽绝对是必赢。
“他的全部筹谋,多半都压在官渡这一战。这沮授是袁绍军中的内应,而孙策那边也有许多人担任要职,到时若是主公与袁绍对峙,孙策定会北上偷袭许都。若是不去应战,以袁绍的实力拿下许都,也断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仍是梧桐树下,清酒两盏,他与他相对而坐,表情悠然,若是不听两人谈的内容,到真会以为两人仅是在把酒言欢,赏景消遣。
郭嘉看着棋盘一会,抬手将代表孙策的所有棋子扫去:“这一点不需要顾虑,嘉打赌到时候孙策绝对到不了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