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在印证他的说法,海底深处忽然有轰鸣声响起,仿佛万马奔腾,震天撼地。
不多时,那隐藏在南海深处的归墟,竟浩浩汤汤地浮出了水面——不,与其说是它浮出,不如说是海水破开了一个大洞,被迫让它现于天日。
“快,快看,那是什么?!”“那些密密麻麻的……是壶吗?海底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壶,那壶里的水又是哪来的?”“我的老天,传说中的归墟,难道就是这么一个大坑吗?!”
被阻挡在南海结界之外的各门修士,原本只是远观萧、温二人打斗,现在都被旋涡之下的归墟吸引了去。
只见,那原本干涸枯朽的天坑,不知从何时起,竟通过那千千万万的铜壶,开始从四周疯狂吸取水源!
南海无边无垠,一眼看去似乎永无竭日,可人们分明就看见,在短短一刻钟内,望潮崖同一块石头上水位线,硬生生矮了一寸。
这是多么可怕的引水之力!
江岁寒骇然:“大师兄,现在怎么办?这祭坛怎么才能停下来!”
“停不下来。”沈在清面色凝重,“看样子鲛人族抱了必死之志,在搭建祭坛时,就没有给它留下中断的退路,要么全族重返沧海,要么大家同归于尽,压根就没想过第三条路。”
“那怎么办?”江岁寒嗓音微颤。
他看到,在茫茫的海波中,一座不为人知的城池渐渐浮出水面。
那城池算不上大,更算不上繁华,跟人间任何一座城相比,都如月光萤火,不值一提。
城里建筑简陋,房屋低矮,随着海水的流失,不得不暴露于天光,街头上,许许多多的鲛人走出来,他们有的用凡人一样的双腿站着,有的还是天生鱼尾的模样,虽然外貌形象不一,性别年龄也不一,但脸上惊恐忧惧的神情,却是千人如一。
江岁寒目力极佳,一眼就看见自己刚回来此世,与萧洛从深山水牢里救出的那个小鲛人,清尘。
清尘同样也看见了他,望着他的目光里,充满了哀求与乞怜。
江岁寒心里一颤——清尘在渴望,自己能去救他。
那一刹那,他胸口疼得快要裂开:“大师兄,如果没有祭品,导致祭礼失败,这些鲛人会怎么样?有什么办法救救他们吗?”
沈在清黯然地摇了摇头:“没有了,如果祭礼失败,归墟不受控地饮尽百川之水,会超出承受范围,最终走向毁灭,鲛人失去了最后的根,会以极快的速度衰老死去,神魂尽散,化作虚无。”
江岁寒身子冷了一半。
他朝天风海雨中的玄影看了过去——没错,在这样一个艰难的抉择时刻,他心里最为之愧疚的就是萧洛。
江岁寒闭上眼,心痛地想,若是真到了不得已的那一刻,自己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