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离思索:“那个太阳与月亮的故事?”
镜子:“没错,不过你不会不甘心么?明明太阳导致的生灵涂炭都不是你做的,却归于你头上。”
它冷漠无情道:“你知道,幽荧也最厌恶为一己之私让黎民苍生受苦厄之神。如今时间更改,命运交替,他或许不会记得自己曾经雕出了一头小冰狼。”
“他会记得的,”南离说,“而且,就算他不记得这些,也不会耽误他爱我。”
狼于凡间浑浑噩噩上千年,唯有这一世开情窍,明爱恨,通七情。他相信幽荧也是一样。他步下神座,成为他的逄风。
镜子:“我不懂你们,太复杂了。”
南离笑笑,沿着溪水向前走去。溪水蜿蜒曲折,它汇入一条奔流的小川,又融入雎河。河畔渔女亮开嗓子,嘹亮地唱了起来。
南离继续沿着奔涌的河流向前,走到海边。海浪温顺,舔舐着新生日君的衣摆。密布螺纹的号角出现在南离腰间,万兽退角承认了他,成为了他的神器。
南离用指腹抚摸着号角上的纤细指痕。号角有些委屈,蹭了蹭他的手。
远处岚雾氤氲,渐渐显出了一座山岳,山岳浮在水中,随着水波晃动而起伏。南离走上前,竟是一条濒死巨鱼。
巨鱼的额顶被掏了个血洞,伤口淌着腥臭乌黑的脓水,奄奄一息,已是进气无多了。
南离手持镜子,向垂死的巨鱼走去:“看样子,我们也要分开了。”
镜子化作一道流光,融入巨鱼的头颅,修补上巨鱼断裂的颅骨。南离驱动太阳灵力,将巨鱼送回了汪洋大海之中。
濒死巨鱼睁开眼,饱含感激的眼中倒映出南离的脸。它长鸣一声,钻入海中。
南离两手空空,忽然苦笑。
这次是真的结束了。失去镜子的他,再也不能干涉时空,只能像个幽魂,待在虚无里。
幽荧、鸿鹄君、青女、烛照、云长老……他的因果都还清了。南离本以为能改变些什么,却发觉一切早就已然注定。
他说:“我果然,还是想与他告别。”
话一出口,南离才发觉,镜子已经不在了。这时他才察觉,自己其实很思念镜子。时空的旅途中,唯有镜子与他作伴。
他无处可去,只得又向岩洞走去。
时光如一条河流,溪水成川,川而汇江,江河入海,这规则本不应逆。而南离却慢慢地从大海走回江河,又沿着小溪溯流而上。
恰似时光倒流。
狼回到了小小的岩洞,远远地注视着那一线透过洞口的天光。
南离望见幼时的自己,在洞穴中母亲腹下,无忧无虑地和兄弟姐妹嬉笑打闹。
他转过身,去了长夜东宫。
东宫,年幼的小白狼翘着两条尾巴,龇着牙向眼前的少年冲去,却被一只手撂倒,只得肚皮朝上地乱扑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