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曾于章和殿惊诧众臣的明艳之色微感困惑,听闻侍从前来禀报之语,迟疑行出殿内,望见一女子戴着帷帽,春风轻拂而过,清丽之姿于帷纱之下隐约浮现。
女子抬手轻柔地揭了帷帽。
待看清容颜之时,她不由一惊,怔怔而道:“你是那时的……长慕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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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慕拜见宣容公主。”姜慕微轻俯了身,不曾想这位曾经令她燃起嫉恨之意的宣容公主,如今仍是明艳动人,玉袖轻摇,呈皓腕于轻纱。
问心(1)
生性向来爽直着,宣容见状忙抬袖轻捂绛唇:“这怎么使得,你如今可是南祈长公主,若要拜礼,也应当是我拜见才是。”
见她远道而来,行装是为掩人耳目,宣容定了定神,邀她入殿:“有何事入我殿中说吧。”
“长慕此番前来宣康,是有一事与宣容公主相求。”觉这公主言语随性,性子不羁,姜慕微随之进殿而坐,直言不讳般道着。
“有何事长公主尽管言说,”宣容蓦然一顿,弦月般的眉眼流转过浅浅笑意,不拘地轻声相问,“那颜大人近来可还安好?”
这宣容公主倒也不掩饰,将自己的爱慕之意透露得淋漓尽致,她扬唇轻笑,而后将欣意敛回。
“长慕相求之事,便是关乎颜大人的安危。”
“如今新帝登上皇位,重振朝纲,有意要将颜大人处以死罪,”她轻缓而言,眸中拂过一缕黯然,“国师府邸已被诸多兵马于暗中围困,大人……危在旦夕。”
哪知宣容公主听闻此言,猛地拍桌而起,咬牙切齿般愤然道:“岂有此理!堂堂国师怎会沦落到这般境地!那些朝臣,那皇帝,简直欺人太甚!”
“颜大人光风霁月,不萦于怀,不得如此白白殒命……”宣容月眉紧蹙,口中念念有词,顺势明了来者何意,转眸问着,“我该如何相助?”
端直身子微垂下首,姜慕微正声作答:“长慕想向宣容公主借一些兵马,以备不时之需,将颜大人从悬崖处拉回。”
“长公主莫要慌张,我这就去向父皇言明,”见着眼前温婉女子掩不住淡淡忧愁,宣容担忧更甚,理了理着于身的华裳,便欲离殿,“父皇对我尤为宠爱,定会调遣兵将前往南祈。”
“可此番声势,必会惊动南祈皇帝,我等只能于边关城门处守候,”暗忖了一番,又戛然止步,宣容轻阖温眸,再而睁眼时,已是满目决然,“待长公主令下,宣康将士便破城而入,不为侵犯南祈之地,只为救那一人。”
姜慕微凝思一瞬,不觉浅笑:“可若如此,宣康与南祈必定生得嫌隙裂痕,往后再难以亲善。”
“怕什么,我们宣康之人敢作敢当,不怕世人非议!”浑身散着些许傲气,宣容玉袖一挥,似要将那山河揽入怀中,“若哪日南祈当真攻了来,我们亦是不惧!”
“这颜大人,宣容救定了!”颦眉思索着,宣容微扬起唇角,明艳的面颊忽地染上一丝红晕,“说不定大人就此动心,将我迎娶了去……”
见一旁的清颜若有愕然,宣容随性一笑,摆了摆云袖,忙又言道:“长公主莫要怪罪,我心悦大人也是人尽皆知之事。唉,只是可惜,大人对我这花容月貌从始至终无动于衷,我只得作罢。”
“长慕怎会怪罪,宣容公主愿倾力相助,长慕已然千恩万谢。”姜慕微听闻此言轻然婉笑,心觉这位在宣康恃宠而骄的公主确为真性情。
“长公主莫要觉着我瞧不出,当初在南祈宫中我便知晓,”正这般将其打量着,她听得悦耳嗓音再度而起,“颜大人拒我爱慕之意,是因心悦之人乃是当朝长慕公主。”
姜慕微蓦地抬眸,见明艳双眸正直直地瞧望着自己,目光有着几许释然。
遥想曾经她伫于颜谕身侧,望着风风火火,敢作敢为的宣康公主与他潇洒自如地道别,而这位他乡公主应是从那时知晓,她与那当朝国师在暗地里有着何等缠乱之绪。
“宣容公主说笑了。”嫣然巧笑了几分,她垂眸,不觉轻叹着。
宣容收了些打趣之意,正容言道:“我可未有说笑,当初我见大人望及长公主时,目光都柔了许多。”
“长公主不必担忧,”眸光落于远处的烟霏云敛,宣容作势轻笑,面容清明,却是早已将这场闹戏看淡,“天涯何处无芳草,天下朗俊公子如此之多,我也不是非得择颜大人一人。”
庄敬地行礼道了谢,姜慕微明了眼前的明媚女子已然松了心绪。徘徊了几多时日,终是罢休了。
“离南祈太久会被有心之人察觉,长慕得尽快回宫去,”她沉声道着,思量了几番,神色凝重了些,“宣容公主的相助之恩,长慕定当报答。”
宣容侃然颔首,肃然赫声道:“此事便交由我,长公主定心去吧。”
此生从未有过如此念想,是为救一人想要这般倾力,竟是连她最为在意的颜面皆可不顾,回途之时,她顿觉自己太过荒唐可笑,随之不自觉地轻笑出声。
她势必要将这天上明月牢牢攒紧,势必不让其从指缝中流逝。
从宣康回于南祈皇城,已是过了许些日月,姜慕微回至宫城时,正逢初夏,阵阵蝉鸣回荡于树荫间,枝叶苍翠欲滴,碧叶花莲似玉蝶般轻盈摇曳。
不知不觉,与那抹清寂之影相识,已过了几个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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