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雯淡淡地看着宋音缓慢地挪着步子,撑着餐桌一步步靠近,神色如常,没有一丝波动。
反而是白黎一早就被吓到了,起身想站起来将宋音隔开,却在刚放下筷子的时候再一次被司雯按住手背。
他看见司雯看向他,鲜红的嘴唇张合,说道:“别动。你不要管。你就安安静静地、仔仔细细地——看清楚了。”
白黎瞳孔放大,惊恐地看着司雯。
他不知道为什么她要说这样的话,他想要阻止,却在司雯的眼神中像是被点了穴,被按着手背,僵坐在椅子上,动也动不了。
喉咙艰涩,他张着嘴,可说不出一个字。
宋音似乎看不到外来客白黎了,直直地注视着司雯,水光潋滟的眸子一边掉下眼泪,一边笑着弯起来。
她站在司雯面前,语调依旧温柔,带着哄人的意味,轻声说:“小司,你爸爸他又走了。”
司雯微微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平静地说:“嗯,我看到了。”
“趁着他还没有走远,你快点哭,哭大声一点,他听到了就会回来了!”
一旁的白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置信地看向宋音。
司雯眸光微微发颤,抿紧了嘴角。
刚出生的孩子,没有几个不喜欢哭的。
但司雯就是个特殊的例子,她很安静,很乖,不吵不闹,只有饿了疼了才会哭。
那时候的司世悟还是个好父亲,一听到她哭就会从书房赶急赶忙跑到卧室,小心翼翼地抱起司雯,一边轻轻晃动着手臂一边低声哄她。
宋音就躺在床上,满脸微笑地看着这温馨的一幕。
很快,女儿哭的频率越来越高,司世悟几乎根本在书房待不了,频繁地前往卧室,最后干脆在卧室里摆个书桌办公。
他不知道为什么乖巧的女儿越来越喜欢哭了,只当做是小孩子的喜怒无常。
直到他发现女儿后背上的一片小小的淤青。
只要一不小心碰到,就会哭。
后来张姨才一脸为难地告诉他,是夫人下的手。
——这件事,也是司雯长大后,无意间听到张姨和其他保姆聊天提到的事情。
而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小时候每一次宋音打电话给司世悟,都要让她一旁哭。
哭给谁听?为了什么?她都明白了。
只不过司世悟就像是逐渐有了免疫功能,已经可以变得,无动于衷了。
司雯晃了晃神,眨巴一下干涩的眼睛。
宋音还在她身前,期待地等着她放声大哭,一如年幼的时候。
“我长大了。”她动了动嘴角,漠然地凝望着眼前的母亲,“我已经不会哭了。”
她的眼泪,早在小时候就已经哭完了,甚至是一辈子的哭泣,都已经被提早消耗殆尽。
“啊,对,你……长大了。”宋音恍然大悟地样子,抬手捂住了嘴,“我怎么忘了呢,你都二十五岁了,大人是不会哭的。”
眼珠转了转,眼白忽然占据了一大部分的眼角。
宋音斜视着桌子上她为司世悟剥好壳的蟹肉,弯腰抓起一把,递到司雯嘴边。
“来,吃这个。”她觉得自己想了个很好的主意,轻轻地笑了起来,“你不是肚子疼么,把这个吃掉,你生了病,你爸爸就会回来看你了。”
肉质鲜嫩的蟹肉她苍白的手里攥紧,发出黏腻地声音,难听极了。
她想起以前年幼的司雯可听妈妈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