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落下,墨云箫上了剑,像傲立于世间的雕鹏,飞出阿痕的视野。
阿痕匆匆跑出宫殿,难过地望着天的尽头,迟迟不愿回去。寒歆韵走到他旁边,安静等着。
阿痕委屈地说:“为什么他不肯认我?”从第一次见面就是,他进一步,父亲则退一步。他试探着,想唤“阿爹”,父亲却总是有意或无意地避开他的亲近。
寒歆韵道:“也许是他还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你。”
阿痕恼怒道:“他就是不愿认我!”
阿痕生气地跑开,御剑飞回辰族。
寒歆韵一边摇头,一边叹气。嘴上说着最生气的话,却还是很听话地回到辰族,置办百年汇宴了。
此时,隐匿在暗处的玉朝弦走过来。寒歆韵问:“你的伤好些了吗?”
玉朝弦冰冷的脸缓和了几分,有了笑意,“我以为这时候,你最关心的是那位。”
寒歆韵无奈地瞪他一眼,“是非轻重,我还是拎得清的。”
玉朝弦笑了笑,没反对,她的确是理智大于情感,从第一次相遇时,他就知道。见寒歆韵一直盯着他,玉朝弦大方地摆手,“不碍事。”
寒歆韵去把他的脉,面色一变。
玉朝弦却说:“我们两个受的伤差不多,将养半月就好了,你无需担忧。”
寒歆韵叹气:“我实在没想到,小然会铤而走险,拿血心咒和小墨互换了身体。这丫头看似胡闹,实则有自己的行事章法,唯有如此,幻族才能免于战火。”
玉朝弦的唇边有了笑意。他玉朝弦的女儿,心中哪会只装着小义,不顾家国危难?在短时间里思索出最稳妥的方法,聪慧过人。
玉朝弦想了想,对寒歆韵说:“这一次我想放手,让他们自己解决,为人父母,我们不能时时刻刻陪伴她。”
寒歆韵道:“我已经修书给阿厉,叫他不要伤害小然。”
玉朝弦哼道:“受些挫折也好,只希望那小子别再那么愚钝,因为现实被击垮而放弃未来,不值当!”
泽川天牢的尽头,有一处地下暗牢,里面潮气很重,气温低下,犹如严冬。一个瘦如干柴的人影被绳索吊挂在半空,湿漉的长发遮挡了面部,虽看不清长相,但在这里的所有衙役都认识他。
两百年前被东宫擒拿的罪犯,因为冒犯国威,挑战东宫底线,皇室不惜用腰绞极刑折辱他。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没想到两百年后,他又出现在这里。
牢门外,一个长的比较粗壮的衙役向里面扔了一瓶创伤药,旁边瘦瘦高高的衙役瞪了他一眼。
粗壮衙役心虚地耸了耸肩,不敢再乱动。瘦高衙役按下机关,绳索脱落,里面的人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瘦高衙役看了眼门口的饭菜,低头咳嗽一声,冲里面道:“喂,不举的,别装死,赶紧把饭吃了,一会儿拉你去别地。”
听到他们的蔑称,玉轻然骤然睁眼,眼神恐怖的要吃人。瘦高衙役被吓到,后退一步。
玉轻然默默攥紧手掌,压制自己的情绪,尽量不叫他们发现异常,“去哪里?”
瘦高衙役仿佛听到笑话,嘲讽道:“还能去哪儿?当然是上黄泉路了,给你一柱香时间准备!”
说完,瘦高衙役沿路返回,让粗壮衙役守着这里。
玉轻然走了几步,端起门口热乎乎的饭菜。虽然她不屑于吃他们的东西,但她已经三日没进食,肚子恐怕撑不住,只能硬着头皮,一口一口咽下去。
吃得差不多后,她罢了筷子,问:“你主子是谁?”
粗壮衙役环顾四周,确定没人,靠近铁栏小声说:“姑娘真聪明,主子特意交代,如果姑娘问起,就说是故人。”
故人?玉轻然一时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故人有很多,但能在短时间内知道她的身份,还不愿自报姓名的,却很少。
玉轻然看向角落里的彩瓷药瓶,心思复杂。
粗壮衙役说:“姑娘且忍忍,主子会想办法护你周全。”
玉轻然已经猜到是谁,语气冷淡:“你告诉他,我不需要他的假好心。”
粗壮衙役没话说了,哀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