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招呼了这群武人,又同人群之后的苏彦周等人抱了抱拳,道:“今日谢过大家相送,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各位还请留步。便就此别过,后会
有期!”
说罢便预备翻身上马,却只听不远处城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声,有女子娇喝声传来:“城门口堵成这般模样?城门郎人呢?”
白日里进出城门的人本就多,送顾祎的人又霸占了里边半条街,可不是叫城门口堵了起来嘛。
顾幼澄原本耷拉着脑袋,听了这个声音,却是一愣。
她猛然抬起头来,但人头攒动,那边的情况实在看不真切。她看向兄长,顾祎的目光亦盯着那个方向,嘴角轻轻抿了抿。
军府的人很快散开,堵着的人流渐渐通畅起来。銮铃声声中,四匹黑色骏马拉着一辆翠幄青稠车自城门口缓缓驶了进来。
赶车之人,不是四喜是哪个?
纤指拨开纱帘,一张芙蓉面自帘子后头露了出来,元羲看着站着的众人,笑道:“总算叫我赶上了。”
据说避到外头去了的昭宁公主重又现身帝都,在众目睽睽之下。
四喜扶着元羲下了车,公主殿下直直朝顾祎走来。大约是赶得急了些,她的鬓发微微有些乱,但她却浑不在意,只这般翩然走来。
然而越是这般,越显出女子特有的风情来。她仿若古画中走出来的仙子神女,突然现于尘世,引得凡俗中人偷偷打量。
“舅舅、舅母。”元羲当先向武安侯夫妇见礼。
夫妻俩欲向她行礼,忙叫她抬手免了礼节。
“阿姐,你怎么来了?”顾幼澄探出脑袋问道。
元羲看向她,脆生生道:“表哥要走,我自然要来送一送的。”
说着,她又同顾祎道:“今年我或许不能回荆州祭拜母亲了,还请表哥代我向母亲请罪。”
顾祎点了点头,向元羲承诺道:“我会代你祭扫的,你不必担心。”
元羲笑了笑,又从一旁四喜手上接过一个木匣子递给顾祎,解释道:“这是我平日里抄写的经文,还请表哥帮我焚在母亲坟头。”
顾祎看了看那个木匣子,脸色微微一变,他伸手抚了抚木匣上的花纹,同元羲道:“你放心,里面的东西,我一定会收好,完完整整带到荆州去。”
元羲笑道:“有表哥这句话,我便放心了。”说着,她松了手,顾祎把木匣子接了过去。
离别的时刻终究会到来,顾祎翻身上马
,告别一众人,而后甩开缰绳,拍马而去。
镇国公府,无卷斋中。
沈珏正坐在案前,有小厮进来向他禀道:“昭宁公主已离开翠微山庄回到城中,半个时辰前在明德门附近送走了顾大人。”
一滴墨汁滴在了莹白细腻的玉版纸,瞬间便被玉版纸吸收,化为一团乌黑墨渍。写了大半的道德经,因了这一团墨渍,到底毁了。
“知道了。”他挥了挥手,那人便退下了。
沈珏把笔搁下,揉了揉眉心。
他盯着面前的墨渍看了片刻,猛地伸出手,把那写了大半的道德经揉成一团,丢进一旁的字纸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