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暗的,没有丝毫日光,明明还没到傍晚,却像要天黑似的。雨后的小草抬起了头,一片新绿;被雨水冲洗过的树木,如墨般翠绿;远处的山,飘着缕缕白烟,散发着与众不同的仙气。
赫连翊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每块一文六,一万五的瓦要二十四两银子,要是每块便宜一厘,也要一文五,一万五的瓦总价却便宜了不少,只要二十二两五钱银子。如果能包工匠盖瓦,倒也划算。
转念又想,曾是皇太子,经手的银钱几千几万两银子都不放在眼里,如今竟要为这几两银子跟人扯一通,实在是好笑。
不过,好男儿能屈能伸,过了这个坎,又是一条好汉!
与此同时,店家早已算清楚了,面露难色,“庾姑娘,这可忒为难我了。程公子三舅家是新房子,只要盖一次瓦,简单。可您家是旧瓦换新瓦,先要把旧瓦拿下来,再盖新瓦,等于是别家两倍的活。”
“那一万五的瓦,我给你二十四两银子,也不要你多送瓦,请可靠的瓦工,在一天之内将瓦全部换好。你放心,瓦工在庾家一日三顿,定是顿顿都吃好的。”
“看在庾姑娘是个爽快人的份上,又是程公子带来的,这亏本买卖我也得做。”
赫连翊付了二十四两银子,店主开了字据,约定明早就把瓦全部送到庾家,尽快换完全部的瓦。
那辆马车没走,程景渊仍恭请庾大小姐上了马车,
还是和车夫一起坐在外面赶路。
行至半路,马车被拦停,程景渊的亲戚送了他一篮子新鲜现剪的粽叶。
随后,马车又响起车轱辘碾压土地的声音,赫连翊歪靠着马车,闭目浅眠。
过了不久,马车停在庾宅大门外。
“程公子,今天感谢你帮我一起买瓦。”不然赫连翊真的以为二十四两银子买瓦就够便宜的,哪里会讲价?
程景渊灿然一笑,“你真想感谢我的话,不如包点粽子送给我吃。正好,这一框粽叶给你。”
别说程公子透露了豫章王带三个嫌犯回豫章的大消息,有钱也难打探到,外加一起买瓦砍价,今儿个委实帮了许多。赫连翊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正经地问:“成,那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粽子?”
“我们家里都是包碱水粽,蘸糖吃的,我不惯吃甜口的,包几个咸口的肉粽如何?”程景渊笑着提道。
赫连翊爽快地答应了,便提着一篮粽叶进了门,直奔上房。
姜氏捏着一块绿豆糕,轻咬一小口,笑着问:“容丫头,哪来的粽叶?可别是路边乱剪了别人种的。”
“这些粽叶是县令家的公子送的,要咱们包些咸口肉粽送给他吃呢。”赫连翊如实答道。
“程公子?”姜氏双眸一转,笑眯眯地问:“县令家有厨娘,程公子想吃咸口肉粽,吩咐厨娘做,不出一个时辰就能吃到嘴,何必眼巴巴地送你呢?依我瞧着,送粽叶是假,想
见你是真。”
“娘,你一把年纪,怎么好意思拿自个儿的女儿开玩笑呢?”赫连翊佯装不悦,怕再多问和程景渊的事,便道:“其实,是程公子不仅陪我去买瓦,还告诉了我一个好消息。我不知怎么感谢他才好,他才说包粽子送给他吃就好。”
“好消息?”自打丈夫去世,姜氏每天听到的就是数不清的坏消息,不禁放下那块咬了一口的绿豆糕,竖耳静听。
赫连翊便把豫章王带着三嫌犯回豫章的事,讲了个大概。
“你是说先前的皇太子殿下,被贬为豫章王,豫章王启程前往豫章的路上,抓到了胡正、张二栋、林三万,眼下正被关押着,只等到了豫章就押解到咱们庐陵,在公堂上见!”
赫连翊点了点头。
姜氏瞪大眼睛,轻微后退,双手撑在高几上,眼泛泪花,“苍天有眼,定是你爹在九泉之下保佑咱们庾家,要帮咱们讨回公道。”
母女二人正要继续往下细聊,忽见玉竹匆忙跑过来,急慌慌地开口:“夫人,大小姐,咱们宅子门外,跪了好几十个人,说是夫人不见她们,她们就不起来。”
“这天都要黑了,她们跪着所求何事?咱们庾家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里还有闲工夫管别家的事!”姜氏见不得人间疾苦,又狠不下心驱赶她们,便要大女儿出面去处理。
赫连翊并不推辞,和玉竹一道折回大门。
一打开大门,果然跪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