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土炕,熟悉的味道,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快五更天了,看着铺好的被褥和火塘里还没有燃尽的柴炭,平安知道这是夫子回来了。
平安没有去打扰夫子,胡乱的用水摸了把脸,脱掉衣服上了炕去,用被子把自己紧紧的裹了起来,只露出了脑袋在外面。
被褥里被平安捂出了热度,困意也一阵阵的向平安袭来,没过多久,平安便陷入了沉睡,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也让人太累了。
平安均匀的呼吸着,胸口一上一下的起伏着,那颗表面充满了火烧云状的星体,突然的出现在了他的身体上方。
如满月般大小的它,缓慢的旋转着,转了有那么盏茶的功夫,星体上的火烧云竟然都不见了,只有钟铭和李夏荷的生平,在星体上快速的演示着。
直到最后一幅画面消失,星体又恢复成了火烧云的状态,但是以前连绵不绝,翻滚卷起的现象不见了。
现在变成了一朵朵大小不一、间隔连续的云朵,它们层次分明的一层一层的铺展在星体之上,像夏日里的晚霞,美丽而宁静,颜色也变的淡了许多,有许多颜色炫丽多彩的光点,从星体上不断的向外散发出来,最后没入了平安的身体。
平安的呼吸变得缓慢悠长了起来,胸口的起伏也小了许多,仿佛进入了漫长岁月的沉睡,直到星体再一次的消失才恢复了正常。
震天的呼噜声响了起来,从来不打呼噜的人今天却是破了例,身体正在以自己的方式阐述着自己的疲劳。
次日清晨,周夫子看着没有被挑满水的水缸,双眉皱了起来,心里想着平安昨夜回来的那么晚到底是干什么去了?
虽然知道肯定是跟着宋家人出去了,也明白孩子长大了该有自己的路了,但周夫子还是有点不放心,万一和那些富家子弟学坏了怎么办?
本来想在平安回来的时候就去询问的,但感觉到平安疲惫的气息也就作罢了,打算等到早饭的时候一定要问个清楚,陈老爷子对自己可是有大恩的。
打定主义的周夫子,走向放在角落里的水桶,肩上担起担子挑上了桶,周夫子抖了抖肩膀,感受着肩上传来的重量,满意的笑了笑,转身出了伙房。
平时担在平安肩上感到沉重的水桶,此时挑在夫子的肩上,却像担着一根柳枝条一样,没有丝毫的分量显现出来。
出了院落,夫子抬腿向前迈了一步便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现时已是远处的一个身影了,几个停顿闪现之后,哪里还有夫子的身影?这就是书里所写的咫尺天涯吧?
如果让平安看到这一幕,就会明白周夫子为什么总是会比自己早到家了,也一定会死缠烂打的缠着周夫子教自己,平安其实是很赖的。
“平安,还不起床?要是误了入学时间,可别指望我会对你手下留情,赶紧起来洗漱吃饭了,多大的人了?还得我叫你起床,羞是不羞?”
正当平安入迷的看着夏荷跳舞的时候,夫子的大嗓门突然的打断了他的美梦,哪里还有什么跳舞的人儿?入眼的只有自己家的老旧房梁。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夏荷,而且还是那么的逼真和形象,每一个笑容和每一个动作就像是在自己的眼前一样,并且不得不承认,夏荷的舞跳的是真的好看,怎么看都看不够。
平安感到自己的意识里多了一些东西,想要去回忆,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仿佛只是自己的错觉一般,也许是自己真的太累了的缘故吧?
平安恼火的起床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肚子里又突然的不舒服起来,平安纳闷的赶忙向茅厕跑去,他感觉只要自己跑的稍微慢了些,今天可就要出大丑了。
一小盆白米粥,一小碟黑的发亮的老咸菜,这便是今日周夫子和平安的早饭了。
周夫子翘着腿坐在长条凳上,端起碗吸溜了一大口白米粥,又夹了点咸菜送进嘴里嚼巴着,看着平安漫不经心的审问道“你小子昨天怎么回来那么晚?干什么去了?耍钱逛窑子去了?”
听了这话,正在喝粥的平安猛的被粥给呛了一口,转头对着地面剧烈的咳嗽起来,心里想着昨天难不成被周夫子看到了?但以夫子的性格,昨天该是当场爆揍自己一顿才是,这一定是在诓自己呢吧?是了!一定是这样的!
平安恼羞成怒的抬头辩解道“瞎说什么呢?我是那样的人吗?我只是去郡城喝茶听书去了,还说我呢,你大中午的干什么去了?害的我都没有饭吃!”
看到平安的反应,周夫子心里便有了数,语重心长的对平安说道“平安啊,你长大了,多见识见识肯定是没有错的,但是千万不要去干有损天理道德的事情!那是要坏根基的!老爷子可就盼着你学好呢!”
“哦,夫子,你放心,我肯定不学坏!就是去喝了喝茶听了会儿书。”毕竟平安还是没有脸皮说出逛青楼的事情来的。
对于宋家人的品性,周夫子也是相信的,宋氏一门,满门豪杰,在这西原郡和北方大地上那是响当当的存在,杀人放火和欺男霸女等下三滥的勾当是不会去做的,宋家的家法可不是玩的!
周夫子继续低着头喝起了粥,该说的自己都已经说了,路要怎么走还是得看平安自己。
见夫子不再继续询问,平安的心里松了口气,边吃饭边和夫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了天来。
到底是少年心性还是夫子姜辣?这就不知道了,反正是没过多久平安就把事情说了出来,只是青楼变成了茶楼,故事成了杨宇要霸占落难的夏荷,青梅竹马的钟铭是拼死力博。
“倒是可惜了,是个人物!”夫子听后不无惋惜的说道,心里想着是该去宋家好好的问一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