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将人间之景展示开来,最先出现在水帘中的是东山尽头太阳升起的地方。
东山林里躁动着,开了灵智的精怪双目发黑,疯了似的破坏着它们祖祖辈辈居住生养的地方,一棵一棵巨大的林木湮没在精怪群的脚下,半边湛蓝蓝的天空里雀鸟仓皇惊飞,尘烟四起,连大地也在脚下颤颤发抖。
树灵从一夜好梦中醒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乌烟瘴气的景象,她没有心不能动,只能扎根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东山林昔日的伙伴们失去了神智,好像听到某一处的指令绝尘而去。
发生了什么事?
这到底是怎么了?
明明昨日还好好的……
树灵震惊又茫然地望着天空和太阳,似乎在询问头顶的上神。
天帝收回了目光,皱紧了眉头,“当年也是从东山尽头开始的。”然后妖魔倾巢而出,险些毁了整个凡人界和鬼魂爆满的冥界。
“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还没查清楚吗?”
天官犹豫道:“陛下,驱妖御魔之术天下间会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妖族上君,一个是早已死去的夏苏。听说妖族上君已经离开了万世镜,会不会是她野心蓬勃,故意为之?”
天帝向来不喜狡诈奸猾的妖魔,却不认同天官的猜测,“和杳在妖魔二界向来一呼百应,哪里需要动用此法多费皱折,更何况九清上神由始至终与她同行,她没理由会做这样的事。”
天官略略思索,也觉得这话不错。
天后温声提醒道:“陛下,人来了。”
天帝一看,果见来人,还是记忆里的从容或者说狂妄,身为妖族上君堂而皇之涉足他九重天之地,愣是没有半分拘谨。
他受了宁杳的问好,便让她落座。
瑶华宫中除了天帝天后还有天官数人,宁杳和扶琂坐在右侧上首,距离上头御座也不过数步石阶,她只需稍稍一抬头就能清楚的看见上面的帝后二人。
女人和女人好说话些,率先开口打破安静的是天后,“和杳上君重伤痊愈得以从万世镜中离开,本宫还未向你道喜呢。”
“算不上是喜事,”宁杳正身坐着,指了指天官旁边的水帘中暴|乱的妖魔,“一出来又要费天大的力气去平息事端,这么比起来好像还不如在万世镜里活得舒服自在。”
“陛下,娘娘,明人不说暗话,更不必多费口舌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儿了。当务之急,咱们还是想想该怎么解决人妖魔三界此次的祸事吧。”
几位天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怎么解决?还用说吗?这祸事出自妖魔二界,自然是你这个妖界之主,妖魔之首去解决啊。
诸天官心里这样想着却没说出来,天后微微笑了笑,说道:“看来和杳上君已经知道了。”
宁杳不否认,扬了扬眉眼,“实不相瞒,是昔年夏苏卷土重来,她从我手上逃脱在九重天的眼皮子底下隐匿千年,本事想来是有精进了,这次的事情怕是不会好办。陛下与娘娘最是看重亲近凡人界,我想着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此回特意上九重天来,就是想借此机会与陛下和娘娘做一笔交易的。”
她语气平淡淡的,并无多少恭敬,虽说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礼仪的时候,天后脸上的笑意还是淡了两分,“交易?上君要和我们谈什么交易?”
宁杳抬起头,“你们九重天这些年从我妖魔二界手中拿走的东西是不是该还回来了?”
没错,这就是她此次的目的。
九重天打压妖魔二界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仗着当年大乱的由头更是变本加厉,生存空间一减再减,飞升大道也一关不开,说是惩罚,却多少有趁火打劫的意思。
当年妖魔二界元气大伤,她又去万世镜中疗伤,和芪与玉淩昭也不好与九重天硬怼上,只能忍气吞声。
天帝目光厉然,“和杳!”
宁杳眨眼,“陛下若是不愿意,大可自己派遣兵将下界去。”
天帝闻言心头一梗,他若能直接派兵下界,又不会特意让她到瑶华宫来了。如今二界妖魔失去神智,无法自控,此次的事端明显与千年前的一样,是驱妖御魔之术在背后搞鬼。
驱妖御魔让万千妖魔听其号令,除了和杳以外没有人知道该怎么解开这种奇怪术法的控制。他若发兵,也拦不住数以万计的妖魔,除非将他们尽数诛灭。
可这样的结果就是妖魔覆灭,六界倾颓,这又如何使得?
可他若不这么干,凡人界就只能在妖魔脚下化作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