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物主的恩赐,赋予了大天使长一双完美的手,匀称修长的指节,狭长椭圆的指甲盖。但在此时此刻,这双手却不是在翻阅神典,更不是在弹奏金色的竖琴。五指成圈,环住了魅魔那漆黑的尾巴尖儿,在不轻不重地揉捏着,另一只手则覆在了魅魔头顶那对小小的圆锥形的角上。
不得不夸赞,加百列的学习能力好得过分,短短几分钟,那生疏的感觉就被取缔了,心神还有了不为人知的撼动,喉咙发紧地一咽。
魅魔的尾巴,果然很软。
就像她来到天界的第一个夜晚,他第一次被这条尾巴卷住了手腕,那在内心一闪而逝、来不及捕捉的幻想一样,隐秘而朦胧,但它确实出现了。
怀里的女孩一动不动,面色绯红,乖乖地缩着,喉咙里发出了舒服的咕哝声。像是猫儿被搔到了脖子在伸懒腰。
尾巴尖儿被捏住了,余下的部分,却如漆黑的蛇身,绕过了加百列的背,充满占有欲地卷住了他的腰,不让他有丝毫离开的机会。
清凉的夜风吹到这里,被无声的燥热融化了。
时间流逝的速度,也无限地减缓,到了近乎凝固的程度。两颗心脏收缩的砰砰声,淆乱地混杂在了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半小时,俞鹿半昏半睡,抽噎也停止了。虽然因为力量耗空而致使的极端饥饿感觉还存在,让她眼冒金星,但比起刚开始时的不合作,现在总算是安静和好控制多了。
加百列无声地吁了一口气,绷紧了双肩的力道悄然一松,停下了捏她的角和尾巴的动作,微微偏过了头。
没有谁会知道在这一刻,他心里的想法。
现在,大概是一贯以体面高贵的形象示众的天界执行官为数不多的狼狈时刻了。衣袍领口凌乱,脸颊、脖颈处有着红印,甚至有小小的一圈牙印。
因为动作都停下了,怀里的小魅魔似乎从昏昏欲睡中醒来了,有些不满地动了动。
加百列并没有强行纠正俞鹿用尾巴卷着自己还越来越紧的举动,站了起来,怀抱着她。右手穿过膝弯,左边手臂环过了她的后背,将她整个身体都压向了自己的心口,同时,左手覆上了她的眼睛——这个姿势使得俞鹿的大部分重量都压在了他的单边手臂上。
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为这与外形不符合的臂力而感到震惊。因为加百列的表情没有一点在用力的狰狞感,仿佛抱的只是一捧没有重量的花束。
俞鹿被盖住了眼睛,挣扎了一下,睫毛不断地搔着加百列的手心。
“闭眼。”加百列轻叹一声,声音在她头上传来:“不然你会被灼瞎的。”
话音刚落,在无边的夜色之中,他的身后闪现出了一丝淡金色的细碎的光,紧接着瞬间扩散。在比拂晓时的晨曦更明亮耀眼的光芒之中,巨大的六翼从他的背部脱骨而出,上中下三双,绽放开来,遮天蔽日。
刷——
露台上的帘子被飓风吹得东摇西摆,哗哗地舞动。
羽翼的金光犹如洪流出闸,穿透过了鼻子和掌心间的缝隙,没有被彻底挡住。不过这回,不用加百列再费口舌了,俞鹿已经条件反射地紧紧闭上了眼睛。
加百列看了她一眼,抱着她踩上了露台那半人高的白玉栏杆,接着,六翼拂动,刷地朝下俯冲,朝着那遥远的下界地狱飞去。
天界正值深夜。
与天界有着时差的下界地狱,则刚好走到了一天晨昏的交界——指的是钟表上的晨昏交界。
因为下界地狱从来没有真正的阳光能照射进来。天色的变化全是黑魔法的功劳。白天与黄昏的交界是混沌一片,鸦青的天空飘着灰蒙蒙的云。此刻多了落日的黄光,整个王都伊布城都笼罩在了一层似烟又似黄沙的暧昧光芒中。
加百列平稳地降落在了一个偏僻的街区,六翼收拢。因为这一次并不需要潜伏救出同伴,他并没有变装,只是将白色的披风兜帽拉到了头上,同时,用披风剩余的部分包住了怀里的俞鹿,才走向了城中。
伊布城的环境和天界没得比。道路很狭窄,两旁是一家家比邻的小店,有的已经点起了门口的壁灯,幽蓝的鬼火在嘶嘶燃烧。有的还是黑黝黝的,从橱窗外面,丝毫看不到里面是卖什么的。
远方的风月街渐渐亮起了灯。门口有小恶魔倚在了那喷着夸张涂鸦的外墙上吞云吐雾,眯着眼睛打量着路过的家伙。
加百列低调地戴着披风,从远处看是看不清长相细节。但若是迎面走来,很难不被他的样子吸引注意力,进而注意到他那一尘不染的蓝眼珠和纯金色的头发——这些都是天使的特征。
下界地狱对天界普遍都有一种抗拒心理。不过在风月街这边会减轻一些。皆因这里对天使的接纳度更高。毕竟在这里工作的,比起牛头人马头人,都会更喜欢长得美又爱干净的客人。时不时也有天使秘密地跑来这里玩。
“哎,那边的天使。”路过一个街角时,一个前凸后翘的小恶魔忽然开口,手指间的烟头闪烁了一下,语气诱惑:“和那种小丫头玩有什么意思啊,不如来找我玩啊。”
加百列仿佛没有听见,直接走过去了。
等他走远了,一个魅魔才探出头来,用手肘顶了友人一下:“你居然勾引那个天使,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他一看就不是普通天使啊。”
“我还没跟天使试过,撩一句怎么了。”小恶魔不甘心地舔了舔嘴唇:“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普通天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