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光景,学生们都回到了书院,男男女女意犹未尽,又聚集在秋院华堂嬉戏打闹。
云妙音捂着手背上的红肿,一脸恨意地经过华堂,看到宣平侯竟然也在内,一把风流扇说笑,身边许多女学生围着听。
云妙音眼中冒火,说什么助她得胜,得了自由身就把她抛在一旁,只顾拉拢那些胭脂俗粉。
宣平侯瞧见了她,扇子一扬,高声道:“妙音小姐是出了什么事?这梨花带雨的模样,可真让人生怜……哟,受伤了?那个粗俗之人竟敢在这等雅院伤妙音小姐?”
闻言,六皇子的目光也落在了云妙音的手背上,只是他的表情刚起波澜,想要嘱咐侍卫去瞧,就被苏白婉抢了先:“兴许是又弄了什么巫术,被鬼怪反噬了。”
云妙音不言不语,只将衣袖抬起,盈盈拂去泪珠儿,娇如杏花沾露,那莹白透红的手背擦过眼角,带上泪水,很难不让人心生爱怜。
秦香罗没那么多心眼儿,千金小姐从小到大没磕过碰过,见云妙音手背带伤,愣愣问她:“怎么了?难道是司嬷嬷来了,责罚了你?”
司嬷嬷每五日来书院一次,检查这些未婚姑娘们的言行举止,连走路时的眼神目光都要规矩了,若是不如意,就会责令宫女持戒尺上前抽打,使她们长记性。
或许是因为云念念嫁了人,又嫁的是商贾,所以司嬷嬷见她有不如意的地方,也不会过多责骂,充其量闭上眼睛骂一句上不来台面的乡野村妇,眼不见心静。
但云妙音就没这种待遇了,不知为何,她总是被司嬷嬷挑剔,虽在司嬷嬷面前她从未出过错,可那个老太婆总是看她不顺眼。
云妙音认为,这是司嬷嬷看人下菜碟,因她出身普通,不过是清流朝臣家的女儿,又无在朝的兄弟亲友扶持,姐姐还嫁了商门,让唯一能让她拿出手的“清流之家”的家门荣誉也被玷污。
因此,司嬷嬷每次看她的眼神,就像宣判她嫁入皇室的想法是可耻可笑,是自不量力的。
“真是一步错棋……”每每被司嬷嬷瞧不起时,她就后悔当时说服母亲把云念念的生辰贴改了,放云念念嫁去楼家。
“生辰贴?!”云妙音突然想到了动过手脚的那张生辰贴,一计浮上心头。
她遮遮掩掩,像是万般无奈,将自己被楼清昼抽手这事说了,当然,在她的版本中,楼清昼是个被无脑悍妇蒙蔽的傻子,为了彰显男子气概,不分青红皂白,抽了她的手。
“姐姐一直如此,从未变过,姐夫又不明事理,根本不问缘由……”云妙音转过头去哭了起来。
一时间,闺蜜三姐妹充满同情,上前来安慰她。
程叠雪抚着她的背,问道:“可是,你们姐妹俩是因为什么吵起来的?”
就等着你问!
云妙音先作为难状,之后在秦香罗说要给她们评评理时,才缓缓把楼家抢生意的事添油加醋又不着痕迹的说了。
“商户粗鄙。”宣平侯煽风点火,眯起眼道,“眼中只有利,而无家族亲情……可叹可叹。”
华堂“升堂”时,仙居阁内,云念念接过楼清昼递来的茶水,润了润嘴唇,问他:“你怎么抽她?我看抽那一下,肿了起码这么高。”
她比划着,又道:“半点不留情。一般来说,男人不是习惯不和女人计较吗?”
楼清昼面无表情,问她:“你是对我的做法有意见?”
“那倒不是,只是好奇。通常来说,阻止她就够了,但你直接出手把她抽了回去,就……挺爽的,但也挺诡异,有点不合常理。”
楼清昼道:“因为她要来打你,普普通通的阻止,像是忍让,并不会让她清醒,更何况……我若挡住她的手,我怕她那样的,以后会拿姐夫碰她的手作文章,我都是有妻室的人,也是需要名声的,怎能给她恶心我的机会?让她疼了,才能长记性。”
“有理。”云念念叹了口气,深思道,“你说,她这样的姑娘,还能有改变吗?我有时候很同情她,各种看不清,活在镜花水月里,被所谓光环蒙眼,路越走越窄……有没有可能,在她还有机会回头时,让她顿悟?”
楼清昼嘴角一抽,冷冰冰道:“她已走上绝路,无救了。念念,你没有发现吗?云妙音的魂魄,是残缺的,我猜,她之所以会如此执迷不悟又留恋虚华,是因为她或许是白莲仙子弃之不要的残魂。”
云念念凑近了,“仔细说说。”
楼清昼虽对此无兴趣说下去,但见云念念颇有兴致,倒也多了几分笑意,从头梳理了,讲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