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冬天,他也觉得寒冷又漫长。
他的脾气向来不算好。
碰见不顺眼的人,他要么无视,要么对付;遇到不合他意的事,他要么不做,要么就是收拾了。
他从前待她也是这样,不顺眼的时候就刺她几句,妨碍到他了,他就收拾她一顿。
但每次都是假模假式,他也就是和她第一天认识的时候把她揍哭了一回,后来再没把她欺负哭。
将她从同学庆生会捉回来的那天,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吵架。
那个冬夜,他们互相发泄着这几年对彼此的不满,从大事到小事,一件件细数,接力赛般一人一刀,谁也没饶过谁,谁也不做第一个低头的人。
两天后他要动身去柬埔寨,她一大早就出门去了学校。
他在她起床的时候就醒了,睁了眼却没转头,听着她洗漱、换衣服,然后利索地把大门碰上。
他翻个身,又躺了一会才从床上起来。
行李已经收拾完,不用再动。他进洗手间刷牙,刷完后发现牙刷已经很旧,旧到该扔了。
他把牙刷投进垃圾箱,想了想,又打开柜子翻出一支新的,拆开后放进他的牙杯。
他又检查了一下他的毛巾,纯白柔软,不用换。
走到厨房,他打开冰箱拿水,见冰箱里还有一瓶纯牛奶和三片吐司。
这几天他们都吃牛奶吐司当早餐,昨天就剩了这点,她今早没动。
他喝完水,然后把牛奶和吐司吃了,看了看时间,他穿上外套去了一趟超市。
他看着数量买,东西不多,买回来后全塞进冰箱。放水果时他顿了顿,最后关上冰箱门,他把水果放到料理台,翻出一只保鲜碗。
水果都是剥皮类的,人要是犯懒,这些就浪费了。
他把手机放一边看着时间,快速把山竹葡萄和龙眼剥出了一大碗。
洗干净手,他拎起行李箱匆匆下楼。
出租车经过理工大时,司机打开雨刮器说:“哎哟,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得有点儿晚呐。”
雪花絮絮扬扬,他望着车窗外道:“停一下。”
“嗯?”司机靠边停,“你要在这儿下?不是去机场吗?”
几步之外就是理工大的校门。
他不言不语地坐了一会儿,在司机再次发问时,他才说:“走吧。”
“还是机场吧?”司机问。
“嗯。”
他在雪中登上了前往柬埔寨的飞机,这一天,他不知道她出门时是什么发型,换了哪件衣服。
他们都没看上彼此最后一眼。
他母亲早年被公司派去柬埔寨做项目,后来辞职开始经商,留在当地开了一家小旅馆。
他下午抵达,给置顶的聊天框留了条微信:“我到柬埔寨了。”
他住在旅馆二楼,房间一早已经收拾好,他母亲忙里忙外给他准备晚饭,他吃不惯柬埔寨的食物,母亲给他做中餐。
他换好衣服下楼,母亲一边炖汤一边说:“那边有水果,你自己弄来吃。”
“水呢?”他问。
“水壶里。”母亲说,“别老喝冰水,喝热水。”
他从冰箱里拿出一壶冰水,自顾自地倒了一杯。
母亲说:“你在这里多住几天,等开学前两天再走。”
“嗯。”他喝着水应了一声。
母亲又道:“对了,你今年就毕业了,工作要什么时候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