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有什么事请随时叫我,我就在外面候着。”
约厦在寝殿外对着赫辛躬身,然后像一座雕塑一样站在门边屹立不动,警惕地守卫在这里。
皇储一回来都未曾好好休整一番,如今前厅事了——所有人都听见、看见了如雷的群钟敲响,不管那些人还有什么心思,就是有,也万万不敢在这个刚刚降下神迹的当口显露出来。
一时间,被震慑的众人眼睁睁地望着赫辛离去,竟无一人敢阻拦。想必现在,王城之外,全帝国都接到了皇储确认为皇的事,只等三天后正式的即位大典了。
外面的轰动,现在的赫辛暂时不想管。他正惬意地躺在一张座椅上,旁边就是一汪巨大的室内浴池,镶金嵌玉,暖融融的蒸汽飘荡在这个空阔的寝殿内,低头抿上一口冰爽的冽酒,让人舒服得只想叹气。
在他身边是端着洗漱用具、换洗衣物、食物酒水的侍从们。一众人垂首低眉地努力缩减存在感,唯恐打扰了他似的静候吩咐,都是赫辛要什么给什么,有求必应。
放到现代就是遥控器都有人帮忙拿,而他只要张嘴等投喂。享受是真享受,不怪那个傻白甜的小皇子会被宠得过了头。
“行了,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都下去吧。”他声音淡淡。
“是。”
众人将手里的东西有序地留下,迅速排着整齐的队列安静地撤了出来。最后一人轻轻带上了门,转头向守在门口的约厦颔首示意了一下,便一声不吭地领着众人离去了。
在只余下赫辛一人的寝殿内,他随意用帕子擦了擦手,随口道:“还不出来吗?”
一阵静默后,虚空的某处突然传来一阵波动,随即,一道人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人随意地扫了眼被摆得满满当当的寝殿,没看见想要看见的东西,一挑眉,自己从虚空中拖出来一个托盘,自然地放到了赫辛手边。
赫辛轻“唔”了一声,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了上面的甜点,放进嘴里眼中露出淡淡的餍足,“哪来的?”
亚迦帮他理了理略有凌乱发丝,浑不在意道:“厨房拿的。”
赫辛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不问自取……”
亚迦声明道:“这些原是他们做出来打算祭祀给神的,我可是帮他们直接送到了正主这里。”
赫辛轻哼了一下,“你这是要把锅扣在我名下了?”
“不敢。”亚迦低声笑起来,低了低头,“是我这个不成器的神讨要了贡品,向皇子殿下请罪了。”
嘴里甜而不腻的酥软化开来,淡淡的奶油香味弥漫在唇舌之间,还有一些果子的香气。赫辛眯了眯眼,又忽而偏头,警告地看了眼正拨弄着他耳饰的人,淡淡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如果你是说发现你的身份的话,那就是第一次,第一眼。”
亚迦似乎回忆起了当时心跳骤停,又死而复生的感觉,幽蓝的眼瞳微微一暗,垂眸又看见躺在躺椅上一脸不自知的半身,不禁叹气。
“一声不响就这么出现了,别有下次了……”他喟叹的语气似乎带上了一点委屈,“人老了,受不了刺激。”
“老?”赫辛似乎笑了一下,“这话从你的嘴里说出来倒是稀奇。”总是精力旺盛,活得像个到处拱来拱去的小狼狗(?)的、最不像神的神,可不就是眼前这位了么。
亚迦望着他微不可查地沉默了一下,方才状似无意道:“把神的一万年活成了人的一万年,第一次感觉到了时间的残酷。”
赫辛的神情微微一变,刚想说什么。
而亚迦却突然伸出手按下赫辛探究似的要看向他的头,在上面狠狠地、胡乱地揉了几下,“哪像你,突然消失也不提前说一声,害我找了这么久,小没良心的。”
尽管他的语气已经足够克制,但熟知他的赫辛又怎能听不出那故作平静下的汹涌。
“……”他忍不住叹气,这你问系统去啊,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系统送他回来的时间点不能更早一些。
无辜被cue的系统:那你得问你自己了。
本着一点莫名的心虚,赫辛没有计较对方弄乱他发型的行为。他坐起来,低着眉头垂着眼睛,安静地整理微乱的衣饰,似乎连边边角角的褶皱都不愿放过。
“迦亚……”在显得漫长的几秒的安静里,赫辛没有去看亚迦的表情,直到他听见对方喊出了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演化之神平常很少叫这个名字,大约是因为以前被罚抄抄得多了,又或者,是因为他们在大多数时候,不需对方开口,便知道他呼唤的是谁。所以,这样被一本正经地叫名字,仿佛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赫辛不由下意识神色一肃,轻轻“嗯?”了一声。
“我能不能抱抱你?”
赫辛闻言一愣,可还不等他回答,亚迦就已经倾身靠了过来。
他此刻正坐在躺椅上,自然比不得站着的亚迦,对方俯身下来的时候有一种天然的压迫感。赫辛原本以为设定里非常不喜欢别人近身的衍化之神会下意识排斥,可事实证明,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