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以卿看过那些紧闭的房门,便对沈望舒道:“好了,咱们走吧。大祭司虽对我施以援手,但说到底也不过是利益交换罢了,咱们也不欠他的。”
沈望舒点点头,心思显然也不在这上面,便先一步站了起来。
路以卿随后起身,站起来时神色略微变了变,不等沈望舒出口询问,便从脖子上扯出了一根红绳。确实只是红绳,因为那红绳上挂了几年的平安扣如今已不见了踪影。
沈望舒见状心中一凛,忙问:“平安扣呢,不见了吗?!”
说到底,路以卿的病症能够有解,从一开始便是靠着明悟大师的指点。他送的平安扣也是一件法器,用途和意义都是非同寻常,不仅路以卿自己看重,沈望舒显然也十分在意。此刻路以卿是恢复了,可见平安扣不见了踪影,沈望舒心中还是下意识慌了一下。
然而路以卿闻言却摇了摇头,脸色变得有些怪异。她松开了手中捏着的红绳,将手探入了怀中,然后抬眸偷偷瞧了沈望舒一眼,又不好意思似得微微侧过了身。
过了一会儿,沈望舒便见路以卿回转过来,手里却是从怀中摸出的一小撮石屑。
两人面面相觑,沈望舒眨了眨眼睛,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石屑是……平安扣留下的?”
路以卿其实也不清楚,她只是站起身时感觉怀里有什么散落下去了,就好像有人往她衣裳里塞了一把细沙。不过想想平安扣之前的模样,她还是点了点头:“应该是吧。”
沈望舒又看了她手中的石屑一眼,终是叹了口气:“这平安扣是明悟大师当年为了失忆症送你的,如今也算是功成身退了。走吧,咱们回去了,再不回去少将军他们该担心了。”
路以卿点点头,忽略了怀中的不适,牵住了沈望舒的手离开。
两人走出了大祭司的府邸,府门外竟还有人等着与二人领路。她们从善如流的被领回了城楼,直到离开了这座城池,骑马走在昏暗的天幕下,沈望舒这才幽幽开口:“阿卿,你说你想起来了,那这些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给我个解释吗?”
路以卿失忆的事,始终是横在沈望舒心中的一个结。她从前不曾深究不是她心大淡定,而是明白那时候的她再怎么想要深究都是没有结果的,她需要的解释从来不是那时候的路以卿能够给的。
可现在不同了,路以卿恢复了记忆,也就是开始清算的时候了。
路以卿心中也明白,所以两人出城之后便是信马由缰,走得相当慢。等到沈望舒终于开口问了,她倒也跟从前一样没有隐瞒的意思,她问沈望舒:“阿沈你相信借尸还魂吗?”
沈望舒微怔,想了想竟点头道:“从前不信,现在信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可见过了明悟大师给的平安扣,又见识过大祭司神鬼莫测的手段,还有什么不能信的?更何况路以卿之前的失忆都是魂魄有损引起的,那既然有魂魄,又为什么不能有借尸还魂呢?就是这个话题在这将黑未黑的逢魔时刻说起,多少让人有些心里发毛。
路以卿没想这许多,便继续之前的话头说了下去:“阿沈你信就好。七年前我外出受伤那次,就遇见了一个想要借我身体复活的鬼魂。”她说到这里顿了顿,才又继续:“那人不是我们这个时候的人,她好像来自千百年后,有着许许多多咱们不知道也不懂的知识。”
话说到这里,沈望舒显然也想到了路以卿这些年的奇思妙想,比如伤口缝合,比如晒盐敛财,再比如烧制玻璃……深究起来,路以卿身上怪异之处不少,只是沈望舒从来没有追究罢了。
沈望舒也不在意这些,她眉头深深皱起,只觉后怕:“那人做了些什么?”
路以卿似乎迟疑了一下,这才道:“她想抢夺我的身体,但我不想给,所以我们俩打了一架。”说道这里她故作轻松,还笑了笑:“我打赢了,所以她不在了,我还是你的阿卿。”
这个结果如今看是理所当然的,沈望舒也不觉得自己会认错了爱人。可听到路以卿用轻松的语气说出这样一番话,她却还是忍不住心疼。
魂魄相争,生死一线,哪怕胜利也是惨胜,又如何让人不心疼了?!
此时天色已经黑得厉害,路以卿看不清沈望舒神色,但却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心情。她便又笑了笑,语气仍旧轻松的说道:“阿沈你别难过。祸兮福之所倚,这一场变故下来,我也不是没捞着好处啊。你看看我靠着晒盐卖琉璃攒下的这笔家业,可是比阿爹折腾了半辈子的还多。”
沈望舒沉默着,许久才道:“可是我宁愿没有这些,我只想要你平安。”
这是当然的,如果可以选择,谁又会想要遭遇这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