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在皇上看来,贾家置办祭田就是在安排后路,因为他的确动过要办贾家的心思。
当今这位皇上还是个皇子的时候,就是个铁面无私的抄家王爷,他对抄家这里面的门道自然熟的很,一提‘祭田’两个字,那就是在抄家的时候被排除在外的,抄了也会发还子孙后代的产业。
皇上斩钉截铁地说:“这事不对,再去查。”
回报的人立刻应了一声,再去查出来的时候抹了一把冷汗。原以为这事情不重要,所以才知道大概消息后没有深入调查,竟然让皇上寻问,并且发回重新调查了,再有一次,他也不用再做了。
这次的调查很迅速也很详尽,的确是王夫人出宫之后就说按贾妃的意思置办祭田,实际上是王夫人自己的意思牵头置办,是她成功劝说了贾政,让贾政再去通知族里,反正这银子他们打算自己掏,只不过借用了宫里娘娘的名声。
然后贾珍等人一听跟娘娘有关,立马跟风去办,祭田就越买越多。
当今皇上在老臣家里面都能安插人,宫中更是少不了他的眼线。
所以那天贾元春和王夫人说了什么都有记录,贾元春的确从来没提起过祭田之事,只能说是王氏自作主张的。
皇上来了兴趣:“这王氏非要置办祭田,还不惜向丈夫和族人说谎,打着给宫里女儿的名义,为的就是能够顺利办成不受阻挠,她这究竟是为什么?”
他与王夫人有过一面之缘,至今还记得对方的长相,只因那一眼印象比较深刻,本来以为再无交集,没想到这次又意外听到对方做出的让他意外的事,所以皇上比较感兴趣。
或者说他还以为他辛苦安排的筹谋已经被人看穿了,贾府意识到危机,在安排后事。
只是没想到,安排这些的只有一个王夫人,其他人都被她瞒在鼓里。
水湚说:“王氏怎么会知道的?”
戴权说:“奴才也不知。”
水湚说:“不对,一定是有什么地方让她察觉了什么,否则不会有那么巧合的事,听说荣国府已经只剩个空架子,怎么可能还有闲钱去增加祭祀,管什么先祖的供奉,也不会有闲心去管子孙后代的是否落魄。”
这些家族他是知道的,必是做着可以一直显赫的迷梦,醉生梦死。
戴权说:“圣上的意思是,这不是巧合?难道真的有人在这个时候就能看破皇上对贾家的安排?奴才不信天下有这么聪明的人。”
水湚却说:“这世上的人千千万,就是有那种能窥一豹而知全局的。”
水湚今天来了兴趣,一定要知道究竟是哪里漏了马脚,会让一个女儿刚刚封妃的母亲,出宫第一件事就是去留后路办祭田。
最开始被他问的当然就是戴权,戴权曾在秦可卿死后去吊唁,出现在贾府一次,那也是很重要的一次,因为戴权可不只代表着自己去的,他是奉了皇上的命去的。
“奴才当日并没有见到那位宜人,全程都是宁国府的贾珍接待的奴才,因为他想给他儿子捐官,并没有令其他人在场,没个两盏茶的功夫,奴才就回来了。”
他只去过那么一次,还是在东府,并不知道那个王夫人察觉到了什么。
水湚接下来叫了夏守忠,问他去贾府时,全家都是什么反应。
夏守忠当然也不会去特别注意王夫人,他如实回报当天的情形:他去的时候,贾府正在给贾政庆生,他也是宣了口谕,撂下话转身就走了,并没有多留。
水湚说:“你半刻都没有多留?”
夏守忠立刻表忠心:“是!奴才奉旨宣谕,并不敢多耽搁!”他自然明白皇上把他派到贤德妃身边去的意思,就是有看住她的意思,所以立马在皇上面前表忠心,还很庆幸皇上有这么一问,让他有表出来的机会。
皇上沉默半晌,挥挥手让他下去吧。
等夏太监走后,水湚才不紧不慢地说:“这下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戴权还是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看皇上若有所思,甚至还带着笑模样,便大着胆子问:“圣上这是想明白了?”
水湚说:“所以我说这天下聪明的人并不少,并不是都叫男人占尽的,贾家难得有个明白人,可惜呀。”
结合贾家那里的探子传回来的消息,贾元春封妃,决定省亲之前,大好的日子王夫人竟然病了。这次清虚观打醮,她也没去,说是又病了。
皇上已经明白,贾家至少有这么个当家太太知道了他们的处境并不好,可是她一个人似乎又无法力挽狂澜,所以只能随波逐流,唯一能做的就是些后事准备。
戴权自然不敢问皇上在可惜在什么,但是贾家要倒霉这是板上钉钉的,没看皇上都在说可惜吗!
在宫里宫外,他自然都要开始远着了。
安插在贾家的人怕皇上哪次想起来再问这类的情况,所以干脆调查的事无巨细,特别是有关王夫人和荣国府这几位主子的,准备皇上再次随时查问。
元春打这场平安醮,自然也是再次提醒皇上,如今的风调雨顺也是贾家先人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
这次贵妃打醮,自然议论的都是他家,议论的是贾家的贵妃。
旁人百姓谈论起宁荣街的贾家,便要从其祖上论起,开国的时候贾家一门两公,说起来多么富贵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