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病的神志不清,不让吉祥去请大夫,也不要她服侍,急的吉祥恨不得跪下给她磕头,玉清更不让。
她烧糊涂了,只迷糊的说话,说她不能这么过下去,她要带吉祥和大妞走,她要煮饭给她们吃,大妞最喜欢米饭。
吉祥急出了眼泪,听她这么一闹,又哭笑不得。
公主呀,自小没进过厨房的金枝玉叶,只怕连怎么升火都不知道,真是病傻了,才作梦要舂米下厨。
玉清一味拉着她的袖子,额头上细细一层汗。
吉祥只好侧着身子坐在床头,擦拭少女前额。
不知梦见什么,公主吵嚷了一阵子,眼角落下一滴泪。
后半夜,玉清好了一些,悠悠醒转,哑着嗓子道:“吉祥。”
吉祥忙起身,袖子依旧被玉清拽在手里,好声好气的劝:“公主听话,先放手,奴婢倒一杯茶给您,渴坏了吧?”
玉清不放手,出了一身的汗,整个人都虚弱,双目无神地望向虚空,半天才哑声道:“你偷偷的叫人去瞧瞧,偷偷的……别让人知道。”
“去哪儿?”
“……”良久无言。过一会儿,玉清喃喃:“长乐郡主来的路上,有两个孩子,饿的狠了,只怕过不了冬……你给他们一点过日子的钱。”
吉祥愣住。
长乐郡主拿来消遣的话,公主竟然还记得。
仿佛看见那天说要资助崔神医的公主,明亮的一双眼,笑容能温暖严冬,那样的快乐。而床榻上的少女,如此消沉。
吉祥心里沉沉的,又疼又酸:“您不喜欢和别的公主、郡主们往来,以后可以寻借口疏远她们……”她看着年少的公主,叹息:“这世上有人富贵,有人穷苦,都是命,公主不要难过。”
可是不止他人,更是自己。
玉清想,她一人绵薄之力,撼动不了封建旧制,改变不了任何人——
但是,时代也好,任何人都好,她也决不允许自己轻易被动摇、被改变,不经挣扎,便将一切全盘接收。
她挣扎起身,“吉祥。”
吉祥给她垫软枕、拉起被子紧紧裹住,“公主,慢些。”
一抬头,怔住。
少女目光干净、清亮,不复方才的迷茫,“府里发生的事,母后和玉阳都比我早知道,大妞的身份我有心想瞒,根本瞒不住。从前也就罢了,没什么顾虑,谁爱监视我,由得他们去。可是大妞……”
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霍怀秀得罪了那么多人,总有人不甘心,会借大妞报复他。
玉清不说完整,吉祥也清楚,只是犹疑,“这事,怕是不好办。”
整肃公主府——这么多的人,说来容易,根本无从下手。若要借助他人,皇后有这能力,但怎会肯?想来皇后只会觉得,留几双眼睛盯着公主,那是为她好。
“我知道。”玉清平静道,“母后不会帮我,我也不是聪明绝顶的人,短期之内,没有能耐解决。但有一个人可以。”
吉祥怔忡,“您是说?”
“平常两年多不见面,我撞了脑袋,他来的倒快。”玉清低下目光,“他也没少在我府里安钉子罢。”
吉祥明白过来,“是,驸马他应该,可他——”
那样怪脾气的人,又厌恶公主,怎会答应帮忙?
可玉清打定了主意:“我不管,反正他早说了我不要脸,大不了他拒绝我,嘲讽我,我不怕丢面子。”
就赖他这一回……即使希望渺茫,总要试上一试,她才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