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看,他也知道她想干什么。
枕头底下有一根发簪,可以用来自保。不久之后,这支发簪会插向他的胸口,又或者他的咽喉。
而他,未必会反抗。
可他错了。
少女拿的是另一样东西。一个荷包。
玉清缩回软绵绵的小手,从荷包里取出一粒包好的乌梅糖,塞进嘴里。
半晌,轻轻一叹:“……吾命休矣。”
漫天都是又酸又甜的气味。
霍怀秀脸一沉,劈手夺下她用来装糖的小荷包。
“你人都快死了,”他听见自己说,“还想吃?”
玉清被他吓了一跳,退到角落里,眼睛一眨,又掉下两行泪,委屈的哭:“你好不讲道理……不然怎样?我打不过你,又不知往哪儿逃,横竖是死,做个饱死鬼上路,总比饿死鬼强吧?”
合情合理。
霍怀秀说:“我问,你答。”
少女蜷成小小的一团,被子裹住每一寸肌肤,啜泣声变得沉闷。她不理他,整个人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中。
她要死了。英年早逝,红颜薄命。
霍怀秀道:“公主——”
他抬手,少女看不清他,却能感觉他的动作,被子受惊似的颤了颤,脑袋埋的更低。
她根本听不进去。
霍怀秀深呼吸,平息毫无缘由的烦闷,沉默地将床帐系起来。
月色清明。
玉清半张脸都躲在被子底下,露出一双乌黑的眸子。
月光洒在男人身上,他的白衣融入月华,眉眼朦胧而不真切,虚虚实实,如梦似幻。
可他……有影子。
她一愣。
霍怀秀坐起身,仍是慵懒的姿势,向她轻挑眉峰,“喜欢这张脸?”
如此美色,谁能抗拒。
玉清分不清他到底是人是鬼,又有什么阴谋,嘟哝了句:“……就一般般喜欢。”
霍怀秀竟然没骂她,嗤笑一声:“我不说,只问——过来。”
玉清迟疑,警惕的目光在他的影子和他的人之间徘徊,最终慢吞吞的一点点挪近。她把棉被裹成斗篷的模样,活像戴着桃红的帽子和披风,古怪又好笑。
霍怀秀不耐烦,揪住被子拖到跟前。
少女一个踉跄,身体向前,眼对眼,鼻尖几乎相触,于是又闻到淡淡的冷香,微苦。
“从名字开始。”男人面无表情,问话像命令,“你不是玉清,那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