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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云的决断虽然有些冒进了,但算不上错。
商场上纷纭变幻若等闲,多少人优柔寡断错失良机,下一个浪头打过来的时候人早就没了踪影。
资本涛涛,下面都是一代代人用尸骨堆起来的金银大厦。
孟云遥注意到陈闻的目光,回头和对方对视了一眼,陈闻咧嘴笑了笑,很勉强,估计落在孟云遥眼里也一点也不好看。
孟云遥指了指外面,和陈闻往外走,孟云遥还不能吹风,天台也不敢去,只能在安静的消费通道坐下。
陈闻以为孟云遥特意叫她出来是为了说点什么,没想到孟云遥只是坐下,一言不发的把自己蜷了起来。
严格意义上来讲,陈闻和孟云遥不算熟络,这种尴尬在两个人之间弥散开,陈闻是恨不得立刻离开的,但是他不能,于是还要握着拳头继续尴尬的站在这里。
“陈闻,”孟云遥坐了一会儿缓过神来终于开口:“宋青云是不是还做过死的打算?”
“我……”陈闻结巴了一下,咬着嘴皮避开了孟云遥的视线。
“医生说他有可能醒不过来了,”从陈闻的角度来看,孟云遥是哀伤的,语气都恹恹的:“说是脑内有血块,他是不是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万一死了是不是遗产分配都考虑好了,到现在了,瞒着我就没意思了。”
陈闻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的起皮的嘴唇,到底还是点了头,尽管宋青云交代过他,千万千万不能讲,尤其是不能对孟云遥讲这件事。但看着女人这个样子,陈闻实在没有继续隐藏下去的勇气,索性交代了:
“青云做过这个打算,不过这是最坏的打算,他没有瞒你的意思,只是两手准备而已,你别多想。”
孟云遥突然抬头,直直的盯着陈闻,她的眼睛很圆,黑眼珠占比远远超过眼白,直直盯着人的时候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陈闻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早就打好郊游出事的主意了是吗?山路那么危险,他怎么能保证自己活不活下来?最坏的打算?这是最起码的打算吧。”孟云遥几个反问说出口,情绪已经到达了顶峰,她高高挑着眉,一脸愤怒和悲伤。
陈闻向来不擅长应对这种场面,笨嘴拙舌的只能翻来覆去的重复:“只是一个打算,谁也不想他真的发生。青云很在乎你的,你怀着孕,别生气……”
“啊,血块是怎么回事?”陈闻眼见着哄不好只好临时转移话题,话锋一转去问孟云遥宋青云的事情。
孟云遥没有搭话的兴趣,站起身来准备往外走:“脑内血块,醒过来最好,血块自己就没了不用手术,醒不过来可能就植物人了。”
她还不知道宋青云救了陈闻一命,所以也没把男人的愣怔当做一种愧疚和不知所措,只当他是被这个到现在为止她自己也没消化掉的消息震到,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可陈闻心里却满意满意的复杂,差一点就是我了,宋青云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如果是自己现在躺在那里,苏愿语会是什么反应……
他发现自己根本不敢设身处地的站在孟云遥的角度思考,什么隐瞒什么背叛统统被抛到了脑后。一个男人最好的时候突遭这种横祸,宋青云,这一步你算好了吗?
你知不知道自己正在拿一辈子去赌一个斩草除根?
这些问题没人能回答他,陈闻在消防通道里站了好一会儿才往回走,背影看起来好像突然老了十几岁,佝偻着没了精气神,他倒情愿摔下去的是自己了,起码不用像现在这个样子背着什么愧疚。
回去的步子走的很慢,短短的走廊成了一条走不完的路,陈闻不知道自己怎么开口和孟云遥讲述当时的场景,如果宋青云醒不来以后又该怎么面对对方,直到……
苏愿语大呼小叫的从病房里冲了出来,张望着喊医生,她的神色太惶急,陈闻站的远看不出是喜是悲。
护士匆匆进了病房,陈闻加快脚步进去,看到病床上的男人正皱着眉笑的无奈,陈闻没反应过来的愣在了原地。
不是,等等,怎么回事?
他的思路还在悲伤愧疚自责等一系列的模式里没有转换过来,而宋青云已经醒了,看着孟云遥握住自己的手不住地掉眼泪。
“什么情况?”陈闻在忙碌的护士后面拽了拽苏愿语的袖子:“这就醒了?”
苏愿语还是刚刚那副兴奋状态,语气也轻快:“做的局麻,休息了一会儿就醒了,看样子是脑袋里面的血块不影响,本来还担心他失忆来着,还好不狗血,宋青云醒了第一件事就是找孟云遥。”
陈闻心里的一块巨石落地,靠在墙壁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看着护士忙碌的背影,眼前竟然也模糊了,他摸一把泪,等到护士简单检查之后才被宋青云注意到:
“陈闻。”宋青云叫了他一声:“离我那么远干什么?过来。”
陈闻拖了把椅子坐到宋青云旁边,伸手捏了捏男人的左肩:“疼不疼?”
“没事,没伤到……嘶!”陈闻确认了这里不是伤处,一拳捣了上去,眼眶通红的盯着宋青云,声音干涩:
“我他妈以为你醒不来了!你踩那脚油门干什么?你摔死了前面不就白忙了?这么大的宋氏你想送给谁?”
宋青云一脸懵的看了看孟云遥,这个时候孟云遥已经止住了眼泪,难得的笑了出来,在陈闻看向她的时候突然严肃:“干嘛,我这是实话实说。护士说有醒不过来的可能性。”
陈闻这才反应过来刚刚是被孟云遥坑了一把,枉费他刚刚如同过山车一般的心情起伏,不由得也笑了出来。
“谁让你们两个合起伙来瞒我们的,”孟云遥敛了笑容一脸认真地看着病床上的男人:“宋青云,你先好好休息,这些账等你出院咱俩慢慢算。还安排了遗产分配?最坏的打算?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