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取的名单上有“王桂”这个事,可谓比自己录取还令人惊讶。许家的那些个邻居们奔走相告,唯恐有谁不知道。
白珍珠也来了的,她在上面没找到自己的名字,偏偏有人还热情告诉她:“珍珠啊,你不是和王桂最好了吗?她都录取了,咋没你啊,咋不教教你啊?”
白珍珠瘦弱的身躯抖了抖,白着脸,低声辩解:“我没……报名。”
此刻,唯有没报名,才能抵消没被录取的耻辱。
“哎呀呀,咋能是没报名啊?我记得考试的时候见着你了啊,咱俩一个考场来着?”
“……”
白珍珠:就你长嘴了是吧?
说话的这些人倒也不是专门为了看白珍珠笑话,看人笑话,不如自己落得实惠划算,也是自己的名字都在上面,这才有心情调侃别人。
“说起来啊,王桂都能录取,往后还有谁说许家的不是!”
“可不是嘛,说明人家就是考啥算啥,那些没被录取的肯定是自己人不行!”
“对啊,要不然就王桂那样的,不是考试谁要她!”
“人家真是不计前嫌,王桂都能要,希望她以后可长点心吧,别忘恩负义。”
“还真的是……不过咋听说王桂也变好了?”
“管她好不好,王桂竟然能考上,珍珠都没考上呢!”
“……”
白珍珠站着没走,听她们在那儿讨论,听着听着不觉懊悔,自己刚刚为什么要站
在这儿!难道是听她们左一个“人不行”,右一个“珍珠都没考上”的吗?
王桂跟她在一块,从来都是衬托她柔弱、美好、漂亮的料,什么时候轮到她衬托王桂了?
她白着脸,咬着牙,身子摇摇欲坠,却坚持站着,好像倔强又坚强。
她们淡淡瞥了眼白珍珠,没再说她什么,讨论起往后工作的事,以及衣尚给大家的评级福利,什么逢年过节发米啊油啊面的,什么奖金是平常的几倍啊,什么是进修了都能提级、提级了就能加薪……对这个未来的工作充满了期待。
听人讨论她自己,白珍珠觉得难堪丢脸;听人讨论工作,而这个还是她够不上的,偏偏她自来看不上的搭头去能去,她更气闷不已。
她站了一会儿,终是站不下去了,白着脸咬着牙离开了。
“你看她刚才那个样子,多我见犹怜啊,可怜死了!”
“只怕换个男人来都得心疼死,可惜遇见咱们!”
“她忽悠男人行,靠自己就不行,还不如人王桂!”
白珍珠离开的脚步一顿,双手垂在身侧,攥了攥拳,终究是没回头。她还没走太远,这些话随风一起飘入耳朵,自然听得真真切切。
她们就是嫉妒,一群黄脸婆。
白珍珠在心底这么告诉自己,匆匆往家去,迎面碰见喜气洋洋的王桂,她欣喜若狂地抓着白珍珠的手腕,和她分享自己的好消息:“珍珠啊,你知道吗?我考上了!我当
初和你说,让你报名,你偏不报,你报了肯定也能考上啊!”
王桂到现在都不知道白珍珠报了名,且没考上,因为白珍珠跟她说的是,自己身体不好,这种厂子里的活太累了,她干不了。
王桂信以为真。
白珍珠只觉着出师不利,用力挣脱王桂的手,但王桂常年做活,那手跟铁钳似的,力气大得很,她根本没挣脱得了。
还是王桂主动撒开:“哎呀,珍珠你对我太好了吧,你都没报名,还来帮我看成绩。我看到我了,被录取了,咱们回家吧?”
“嗤。”
一声轻蔑的嘲笑,砸在白珍珠心里,她慌慌张张头也不敢回,表示先回家了,就急匆匆走了。王桂则是看上嗤笑的那个人,怒气冲冲:“怎么,我们说话碍着你了?”
“倒没碍着我,我是笑你傻。”
“我傻?我傻我能考上?你怕不是没考上嫉妒我吧?”
“那你还信白珍珠的鬼话,她根本就是报了名了,结果没考上。今天也不是为你看成绩,而是来看她自己的成绩,明白了吗?”
这句话仿佛一个千金锤,一锤子砸在王桂脑门上,几乎要给她砸晕了去。
“不会的,”王桂摇摇头,自言自语着,好像要说服自己似的,“珍珠就是没报名,她不会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