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雪生被彻底说服了。
反正师父大锤也不很重,他能架得住,他拦了一拦,再哭一哭,师父疼他,总不至于让他年纪轻轻就守寡了罢。
“好。”少年小僧鼻尖抵着她,“明年你提亲,我还俗,你以后,再不准对其他妖、魔、鬼、怪、精、仙、神、人负责,知不知道?”
“你,你只准亲我的唇,睡我的榻,坏我的心经,知不知道?”
“你只同我修欢喜禅,知不知道?”
小妖精被哄得晕乎乎的,叠声就是,“知道,我都知道!不过,欢喜禅是什么呀?”
她竟还傻傻地问。
窗外千里,白絮絮的芦花飞过明月与红楼。
少年小僧的眉目秀洁似观音,又泛着一股潮润的温柔,他被她看得身子蜷缩,指尖挟起她的一方纱袖,死死罩住自己的脸。
“以后你便知了,现在不准问,问了我也不会说!”
小妖精心道,这欢喜禅定是厉害的功法,他们还没修呢,他就红得跟猴儿屁股似的!
翌日,小妖精本想犯懒,被小和尚拎到了案桌前,手头边摞着一叠厚厚的红帖,都快淹没她的头顶。
小和尚:“你不是有二十万小弟么?让他们都来喝喜酒。”
小和尚:“一天五百张喜帖,写到明年正正好,写罢。”
小妖精:“???”
她成个亲还要搭条小命进去吗?!
小妖精刚要掀桌,小和尚就曲下了腰,叼了一条白肉泛着淡粉的桃圈,喂到她嘴边,“新鲜的,刚削过皮,甜么?”
小妖精被拿捏住了死穴,只得吃完桃圈,哭唧唧去写她的喜帖。
她边念边写,“四方神明,请听我言,姻缘天定,千古垂怜。觉有八徽……”
“是觉有八徵,故,为,得,丧,哀……”
般若泄气瘪了瘪嘴,“知道啦,知道啦,我认得了,别念了,头都大了一圈儿!”
仗着他起身离开,她在背后小声嘀咕,“不听不听,小王八念经!不看不看,小王八下蛋!”
释雪生转头。
小妖精立即装出一副我很忙别来扰我的模样,握着毛笔四处乱爬。
他唇角浅浅翘起。
等他再切好一盘梨条进来,小妖精趴在案桌旁,嘴里咬着笔杆儿,睡得是呼噜直响。他从她嘴里抽出了那一支笔,沾了沾墨,在她脸颊花了一只四肢游动的小王八,又在龟壳写下自己的俗家名字。
有琴氏,名哀素,幼入佛林,年少却情定,甚幸。
他也趴了下来,贴着案板,紧紧挨近她的脸。
释雪生捻起她一根辫发,在指肚细细摩挲。
刹那间,心水惊破浮屠。
他软软咬着她的耳朵,“呶呶,我给你留长发好不好?”
浓密的,比墨儿还黑,比缎子还亮,长长地披落腰间,又为你束起贺新婚的同心带。
过了半会儿,少年小僧又摸了摸光溜溜的脑壳,他总觉得到了明年,他也长不出一头黑缎子似的长发,这可如何是好?
小僧目光不自然飘到小妖精的辫子上。
草木小妖精,好像头发丝儿都生得比别的妖快。
当晚,偷头发的小和尚被脑门光光的小妖精打得半死,奶膘被扇得高高肿起,好几天都没法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