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红霜主持大局,张寒衣第一时间发现儿子的异常,慌忙捞他起来。
“爹,爹爹,班班不见了,不见了,她扔开我的手,她走了!”往常聪慧的儿子乱得手指发颤,身子也在打着摆子,溢着一股无助的哭腔,“爹,带我找她,您带我找她好不好?肯定是我做错了什么,她恼了我!”
“好好好,爹,爹去找,梦生,让爹看看你的脚,怎么见了红,是不是扎着了?”
“我不要紧,啊,我没有扎到,爹,咳咳,你快去,快去找,咳咳咳!她精得很,跑远了就找不着了!快去啊爹!”
病弱的小郎君焦躁起来,根本顺不过气,捂着发紫的嘴唇,咳得仿佛心肝脾肺都要呛出来。
张氏夫妇吓得魂飞魄散,连连保证,定要把那可恶的小妖捆回来给大少爷处置。
他们难掩悲痛,却不敢在儿子面前表露,只好用一些浑话激他求生意志。
“不要……不要捆她……我答应要对她好,心疼她。”小郎君气若游丝,唇心泅出一抹鲜血,他尝到了腥甜,生怕被爹娘瞧见,迁怒他的班班,遂扬袖遮了脸,用伸出舌头使劲抿了抿,试图毁灭证据,然而天师夫妇对血腥味最是敏感,儿子的伎俩根本瞒不过他们。
儿子从小懂事,为了不拖他们后腿,穿衣梳头吃饭说话要桩桩件件学会,便是识字读书,也是他摸着木刻字板,一个字一个字给学会的,连夫子都惋惜他的天资。
别说是要个小妖精,就是他想要天宫的仙女,他们也要去讨的。
但很快,张氏夫妇打脸了。
那大山里来的茶花小妖,他们本以为年纪轻,见识少,好糊弄,没想到竟如儿子所言,是个精明的,她一头扎进附近的奉仙山,万物生灵的气息彻底掩盖了她的踪迹。
而且这里的野生茶花生得极为茂密,除非是掘地三尺,把整座山都翻过来,否则是休想从那千株万株的花儿挑出最称心意的那一朵了。
饶是张寒衣身为天师,手段胆量不缺,可他这一条道最忌讳涂炭生灵,面对漫山遍野的茶花,同样是束手无策。
总不能一把火烧了山,看哪一株茶花长腿跑了吧。
“夫人,这?”
他拿眼神看白红霜。
“这什么这,我怎知道你儿子如何不解风情,气跑这小妖的?他随你的榆木脑袋我有什么办法?”
张天师不乐意了。
“夫人,此言差矣,当初我也是翩翩美少年,怎的不解风情,追我的少女全城都能跑个三圈……”
白红霜送他一对白眼儿,“得,还三圈,要不是你追在老娘屁股后头绕了三十来圈,你以为老娘愿意搭理你?回家,把你儿子背来,让他自己追妻,这么大了哄个姑娘都不行,以后可怎么好!”
到底是当娘的,她还细细嘱咐,“山风冷,给他多贴暖身的符,别让他受寒了。”
张寒衣脚程快,没半个时辰就背了人来,路上说了一通。
白清欢双脚落地,就迫不及待朝前跑去,不过身体所限,他跑得再快,也像大家闺秀的小碎步。
“班班!班班我来找你!你出来啊!”
张寒衣又不厚道笑了,“怎像个姑娘家,也好,那小妖泼辣,正好管他这姑娘家的细腻心肠,多动弹一些,省得成日悲春伤秋的。”
这茶花小妖居住天师府,他们明面上是晾着她,实则事无巨细地过问,知道她性情不坏,但极有主意,眼明心亮,牙尖嘴利,做事也是风风火火的,是白红霜最中意的儿媳。那一日得知儿子为了留住小妖,还学了一些勾栏手段,夫妻俩的眼神都极为复杂。
儿子早慧,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在很多事情上总是委曲求全,再想要的东西他也会憋着不说。
这还是他第一次表露如此强烈的心愿,甚至求生的也明显起来,夫妻俩简直是欣喜若狂。
然后没欣喜多久,夫妻俩就看到,儿子啪的一声,踩中了兽类的粪便。
天师夫妇:“……”
又啪的一声,又有鸟类往儿子头顶拉了一盘金。
天师夫妇:“……”
小妖精的报复心还真强!
张寒衣觉得儿子将妖气得离家出走,受点惩罚也是应当的,没什么抵触,他惹怒白红霜时,还被她抽得下不来床呢,小妖这还算温和的,除了有辱斯文点,并未让儿子受到更多伤害。
但他怕夫人乱想,还没开口替小妖辩解,就被夫人截断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