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吉眺望前方,宫城掩在浓浓乌云后。前路浑浊,他深陷泥泞,进退皆是阻碍。刘文吉闭目,握着缰绳的手微颤,手背上青筋跳动。
刘文吉喃喃自语:“我被架上火坑了啊……”
回到皇宫,刘文吉向皇帝报告今日发生的事。皇帝神『色』晦暗不明,出了一会儿神后,又安抚刘文吉,愤懑不平:“刘公公是朕的肱骨之臣,如朕再生父母一般!岂是那些百姓说的那样?朕心中都明白的,委屈公公了。”
刘文吉说不敢,神情恭敬却淡漠。
皇帝又给他赏赐了许多珍品良宅后,心里安定下来,才又说起议和之事。
皇帝想议和,可是刘相公派去河西一事给了他教训,他一时间也不敢手段强硬地推进此事。
刘文吉想到今日韦树看自己这方的眼神,莫名冷清冷静,让人格外不舒服。昔日那些和他交好过的人,如今都成了政敌,让他想起就厌恶。
刘文吉道:“议和这样的事,不如让礼部郎中韦七郎去?韦七郎虽平时不说话,但他口才了得,不然怎能完成出使呢?他和那些胡人常年打过交道,最清楚那些人……不如让韦七郎去议和!”
皇帝闻言眼一亮,当即让人下召。但皇帝犹豫一番,因怕刘相公的事情重演,他没有直接下圣旨,而是让内宦带着自己的口谕,去韦府走一趟,让韦七郎进宫见自己。
韦树坐在自己府上后院中出神,他坐在藤蔓下,依稀想到那一年,赵灵妃在他家中借住的那两日。
恍惚之时,宫中内宦来登门。仆从们领内宦们来见韦树,小内宦客客气气地说起宫中的意思,让韦树进宫,接受旨意,即刻前往剑南去和南蛮议和。
韦树盯着内宦,陷入沉思。
他一时间心中一动,想去议和,通过拉长议和战线,来拖延时间。但他很快否定自己的想法,一旦开始议和,自己沦为笑话不提,剑南不能再起战,岂不真的如了皇帝的意。
何况皇帝把朝中大臣一个个派出去,朝中敢于反抗皇帝的大臣都出去了,朝堂岂不真是皇帝想做什么便做什么?那刘相公去河西的意义,又在哪里?
韦树抬目,字句清晰:“请陛下恕罪,臣去不了宫中,也去不了剑南。”
内宦眼皮一跳。
心里暗骂一声这差事难办,内宦还陪着笑脸:“这……奴才不好回话啊。这是陛下诏令,郎中岂能拒绝呢?这、总得有个理由啊。”
韦树:“因为病重,所以无法入宫。愧对陛下,臣心中惶恐,然,实在是进不了宫。”
内宦茫然:“生病?”
韦树一言不发,抽出腰间剑,随手在自己胳臂上一划。剑锋锋利,见骨见血,血流成注,顺着韦树宽大的、尚未换下的绯红官袍向下淌。官服的颜『色』被血染得更深。
血滴在青年雪白的手臂上,韦树抬目,向内宦望来。
内宦被他吓得后退三步,怕这位悍然的大臣也给自己一刀。内宦:“郎中如此行为,不怕陛下治罪么?!”
韦树淡声:“那便治吧。为臣者,为君殉道者。臣早有这般认知,敢问陛下有么?”
他颤声:“疯了、疯了……原、原来韦郎中真的这般病重,奴才明白了……这就向陛下回话去。”
而这时的皇宫中,焦头烂额的皇帝,再次接到言尚如同催命一般的对剑南战事的指挥和关注,皇帝一想到言尚若是知道他老师被贬去了河西,皇帝心中更慌。
为何他遇到的这些大臣,各个如此强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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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尚知道长安出的事,已经是五日以后了。
暮晚摇得知刘相公去了河西,她首先暴怒,觉得皇帝比她想的更加荒唐。近而她想起言尚,怕言尚难受,当即去看。
言尚正在书房练字。
每逢心事不平,他都练大字来平复心情。常年如此,言尚的一笔字,和当时暮晚摇初遇他时已格外不同。
暮晚摇在后看言尚写的字,尤记得他曾经的字工整沉郁,结构严谨,实在没有书法的美感;而今言尚的一笔字苍郁古朴,暗蕴昂然不屈之势。
言尚回头,说:“我已知道老师的事了。正要上书,领士人们一同为我老师辩解,质问陛下。”
暮晚摇轻笑:“陛下又要被你们师徒气死了。你不怕他杀你么?”
言尚微笑:“先皇有旨,除非你我谋反,当朝皇帝不得动我二人。如今陛下若有反抗先皇遗旨的那种胆子,也不会有今日的议和之心了。”
他闭目:“我就是要『逼』着他,要迫着他。要他既怕我,又不能不用我。世上哪有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的道理……满朝文武,他但凡敢杀尽,我也敬他有勇气。”
暮晚摇:“你老师走前说,清君侧,除『奸』宦,才能解决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