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妮突然停在一棵槐树前,打量着老刘。
十年了,她总算可以仔细地打量他了。还是那样浓密的眉毛,睫毛仍像女孩子那样纤长,当年的稚气却被岁月磨得净光,光阴在那张帅气的脸上涂上了成熟和沧桑。
“手指头……怎么回事……”春妮的声音是颤抖的。
今天在车上,她就注意到他捉着方向盘的右手食指缺了一截,当着王英阿姨的面,她隐忍着没敢问。
那应该是他们娘俩心口上的伤。
他不由得把手背到了身后,随后意识到这样做是徒劳的,又拿了出来。
“当年在厂里出点事故,被机器轧的。”
“这就是你离开我的原因?”
他默然地点点头:“你那么完美,我残缺了,感觉配不上你。”
“你知道我……”她哽咽着打住了,谜底就这样被揭开,她却失去了怨他的权力。
“我知道当年我很蠢,很幼稚,可当我明白过来一切都晚了。如果那时我有现在的……结果肯定不一样。”
春妮知道他隐去的话是,倘若当年的他有现在的心智和地位。
当年欺他少年穷的不是自己……她想解释,话到嘴边又截了下来。泥已成器,不可能打碎了重新调和再塑。
“能留下来吗?有个艺术品公司最近想转让,我帮你问过了,价格还可以。北京更适合你,钱不是问题,我这里有。”他拿出一张卡。
原来当年他是和魏国庆一起离开那
个工厂的,应聘到一家世界五百强的房企,如今已是主管绿化的副总。
当年他们约定了“北京见”的,不管以什么形式,他都想让她留下来。
春妮苦笑着摇摇头:“谢谢。但我现在还走不出青花。扇厂的二三十号人需要我,我儿子更需我。”
说完她朝四合院走去。
他站在那里,看着她被路灯拉得长长的身影,慢慢地跟在她身后。
一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他无法追回来,请允许他这样默默地关注她吧。
那年送她出嫁后,他的世界就彻底坍塌了。他用他那颗学霸的大脑仔细分析过他们的感情,以春妮的性格,哪怕自己浑身只剩下断掉的那截食指那么大,她也不会嫌弃自己。是他太软弱,不敢向林竹玉争取……
当一个人能分析自己的感情时,这感情有两种命运:在清醒中存在得更久,或者在更清醒中立刻死亡。
……
2008年8月8日,北京鸟巢体育馆。
葛春妮和何晓慧等人坐在看台上,随着播音员一齐高声喊着倒计时——10,9,8,7……0,顿时场内欢呼雷动,奥运开幕式正式开始。
首先出场的是击缶。2008个演员排着整齐的队伍敲打着2008尊缶,向世界人民展示着中华5000年的文化。紧接着,在“鸟巢”的顶部燃起了美伦美奂的烟花。
春妮旁边那个金发碧眼的老外伸出大拇指,连连说:“bea
utifu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