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是一个由废油漆桶改造的垃圾桶。大爷将失去生命的枯黄色的废煤球扔进去后,折过身说没这个人。
“大爷您再好好想想,我找他有急
事。”春妮着急地央求大爷。
“这年月谁不急……”大爷摇摇头,说他在这儿看门三十年了,厂里也就五六十号人,没一个不认识的。
正说着,一辆救护车呼啸着从旁边驶过,进了厂子。十来分钟后又呼啸着跑了出来。
救护车后面跟着两个骑自行车的。
大爷抓住其中一个留大奔头的问咋啦。
他摇头说又轧了个,说那台破机器早该淘汰的,厂里心疼更新设备的钱,一个月轧了俩人的手,说车间主任派他先去医院盯着,等家属来过来接管病人。
春妮只觉得这个大奔头有些眼熟,那口子硬学来的京片子中夹杂着她熟悉的乡音……她正要问他话时,大奔头狠狠地踩了下脚蹬子,朝前跑去。
葛春妮跟着他跑,边追边喊:“喂,麻烦停一下——”
那人一股风似地刮出了几十米远后,“嘎吱”一下停了下来,扭头看向蹲在地上喘息的春妮。
“你是叫我吗?”
春妮惊喜地抬起头,平息了一下呼吸,起身朝他跑了过去。
待她走到跟前时,大奔头似乎才看清她是谁,连忙扭过了脸。
“你们厂里是不是有个叫刘向阳的?”春妮问。
眼前这个大奔头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一个人的脸部特写在心中迅速绘成。是个故人,近视却不爱戴眼镜。
他背对着她问:“我是不是有点儿……像谭咏麟……”他努力将声音里的儿话音划上着重号,好掩饰青花方言
。
“我问你认识不认识刘向阳?”
“上班忙到现在连口水(fei)都没喝,我得赶紧去医院……”他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后就想跑,被葛春妮一把拽住了车后座。
“魏国庆,你看着我——”春妮转到了他面前。那个“水”字出卖了他,在青花方言中,水念“fei”。
大奔头急忙将头扭到另一边,拿带着油污的手扒了下头发,唱,“凄雨冷风中,多少繁华如梦,曾经万紫千红随风吹落……”
葛春妮的全身瞬间长满了鸡皮疙瘩。
他罔顾她的反应,接着唱“蓦然回首中……”他的声音太恐惧了,像铁钎、铁镐等N多种铁制工具在坚实的水泥地面上抓挠着,尖锐刺耳的让人耳朵想造反。
男人无论八岁还是八十岁,总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帅的那个人。
“魏国庆,刘向阳呢?”春妮打断他。
“……”大奔头一片缄默,死也不肯回头。
春妮再次转到他面前:“我千里迢迢跑到这里,不是听你唱歌的,我是……”
她的眼圈突然红了,不再说话。
大奔头的脸垮塌下来,恢复了家乡话:“他在医院。”
“哪个医院,坐几路车可以过去?”葛春妮只觉得心从嗓子眼里蹦了出来,在地上弹跳着,被来来往往的车辆辗成了齑粉。
魏国庆拍拍后座说:“免费两轮二路。”
葛春妮强忍着对那颗油腻大奔头的厌恶,坐上了后座。
一路上春妮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