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我已经时日无多了。”她的声音平淡如常,“我不想回去,只想有生之年亲眼见证大军凯旋,大庸清宁。”
杨胜怔了神,他没有明白什么叫“时日无多”。
他无声的重新打量了一眼柳玉茹,这人浑身上下没有再多出一两ròu,仿佛随手掰一掰就能扔进火里当柴烧。
而且,这时他才发现,柳玉茹脸上的青灰不是灰头土脸,而是将死之态。
可是眼前的人,分明也不过十七八九岁的模样。
十七八岁,还是个在家里哼闹撒娇的年纪。
柳玉茹就这么静静的望着他,她在心里捉摸好了,如果杨胜执意要她走,她也可以在附近林子里搭棚住着,也不算太差。
但是杨胜允了,这位将军面色有些伤感。
“我儿也和你一样,自幼体弱。”他的眼神柔软,“他很想能和我一起披甲上阵。”
柳玉茹安静的听着,没有说话。
杨胜默了几瞬,继而道:“你以后就留在我帐里吧,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别等不到大捷就先死了。”
留在杨胜帐里?柳玉茹白了脸,这里与顾九思就隔了几个帐子,岂不是随时就能被他抓个正着?
她正要拒绝,就听见杨胜说:“留在这里,跟滚出军营,你选哪个。”
听着这不容拒绝的语气,柳玉茹只好苦着脸选了前者。
但所幸顾九思不是很闲,他忙到根本没有时间出自己的营帐。
像一只被权利折去双翼的鹰隼,终生困在那高堂上黄金做的方寸囚笼上,抵死方休。
行军打仗不是儿戏,纵使柳玉茹的法子厉害,但为了万无一失,他们还是要再三商讨。
接连几日,从早到晚。
天黑了就掌灯,几道高大黢黑的影子打在帐篷上。
有时柳玉茹无事,就会蹲在杨胜帐前望着不远处的营帐发呆,她总能在一堆交融纷杂的黑影里找到那道不同的背影。
然后一看就看到众人散会,再惊惶的钻回营帐。
杨胜回来的时候,正好撞上柳玉茹假惺惺的在他书案上整理着文件。
“别装了。”杨胜道,“我知道你这几天都在偷看。”
柳玉茹尴尬的把手放下:“我只是关心战况。”
杨胜也没有多想,随口道:“定下日子了,就在后日。”
后天,柳玉茹默然的想了想,现在已是深夜,满打满算,也就一日的光景了。
原来她只剩一天再见到顾九思的机会了……
她脑中想着顾九思,耳边就传来顾九思的声音。
柳玉茹自嘲的笑笑,只当自己妄想过度。
没想到帐外真响起了顾九思的声音:“杨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