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楼下买了一份冰糖雪梨,然后驱车往贺呈家去。
贺呈和我见面,永远是在他家里,门窗紧闭连窗帘都拉上。
这样的空间会让人感到压抑,但也会给予人安全感。
尤其是对一个穷途末路的人来说,一个密闭的房子能让人更加安心,比如九年前的我。
他家在老别墅区,我小时候常来,因为我爸当时跟何家关系很好,我每年会来这里拜年,拜年的时候就会看见何许。
何许总是安分地站在何老爷子身边,对我们露出彬彬有礼的笑容。
不过后来他们搬家了。
程家出事后,何家也不是一点影响都没有,何老爷子嫌这个地段不吉利,就把房子给卖了。
辗转几次后,这房子落入了贺呈手中。
门是开着的,我敲敲门走进去,径直上了二楼。
二楼有一个巨大的圆厅,外圈围着整排的书架,上面很多书是贺呈搬进来后才放上去的,那些书曾陪伴我走过无数个不眠之夜。
留声机里放着低沉的萨克斯独奏,古老的水晶灯无法将大厅完全照亮,暖黄的光温柔地洒下,为坐在地毯上看书的那个男人镀上一层柔和的滤镜。
他穿了一件黑色毛衣,像一只在白色毛绒地毯上打盹的黑猫。
贺呈听见我的脚步声,抬头冲我笑了笑。
他的眉眼很深邃,平时看人会显得有些深沉,唯有垂眼看书时会露出放松的神情,这会儿看我的眼神很平和,想来看的书应该挺合心意。
「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把冰糖雪梨递给他。
他舀了一勺:「昨天。」
「怎么不告诉我?」
「你忙。」他把碗底的糖水浇在雪梨上,「程大小姐身边那么多人,把时间花在我身上就浪费了。」
我懒得理会他话里的调侃,问他:「秦牧也和我公司的合作是不是你干的?」
他几口吃完了雪梨,拿纸巾擦了擦嘴,这才慢条斯理道:「稍稍推动了一下进度,本来也是属意于他的,再者我和秦家最近也有个合作,就当卖秦总一个小人情了。」
我无奈:「你没必要把他扯进来。」
他朝我伸出手,我和他对视,他温和地望着我,几秒后我只好将手放在他掌心。明明我站着他坐着,他却将主动权牢牢把控,这是他的习惯。
贺呈牵着我坐下,替我整理了一下头发:「给何许找点事做,他的注意力分散些比较好。」
我心道你都把他的身世透给何老爷子了难道还不够么?却也知道他决定的事无法更改,于是换了个话题:「你吃饭了么,我有点饿了。」
「想吃什么?厨师不在,我给你做。」
「炸酱面吧。」
第一次见面时贺呈为我做过一碗炸酱面。
九年前,我十七岁生日那天,医院传来我父亲身死的消息。
他进ICU不过两天就撑不住了,根本没有给我反应时间,等我从混沌中清醒过来时,人已经在殡仪馆了。
程家各系亲戚吵成一团,公司里的股东也闹的不行,根本没有人考虑到我刚刚失去了父亲,有对我冷嘲热讽的,也有对我极尽巴结的,不管是什么人,都想趁乱分一杯羹。
我对公司的事其实不甚了解,但何家在程家是占了股份的,很多人就把主意打到了何家身上,何许那时已经开始管事了,他是我爸钦定的女婿,很长一段时间都和我绑定在一起,人们自然而然以为何家会对程家施以援手。
可天底下哪有免费的午餐,对当时的何家来说,帮助程家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公司董事给何许打过电话,第三次才有人接。
电话那头他问:「出了这么大的事,程鹿清为什么不来见我?」
我爸生死未卜,公司乱成一团,他问我为什么不去见他。
他在等我去见他,但他不会自己提出来。
何许总是喜欢这些弯弯绕绕,程家有意与何家联姻,所以他每年都送我许多礼物,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