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弘朝北境,他决定带李宵圆去军中看看。
战事一开始有些艰难,可当杌律出现,计谋得当运筹帷幄,很快便反击得胜,擒获匈奴十万降兵。
也是在这一次,李宵圆终于明白父母为何对他疏离忌惮。
腊月里北地han风刺骨,李宵圆裹紧狐裘站在杌律身边,看着面前刺目的尸体。
十万降兵被杌律坑杀殆尽。
李宵圆可以想见的原因有:匈奴残忍嗜杀常常诈降后又突袭,更以杀人为乐。他们曾把边民称为“人柴”,焚烧尸体用来架锅造饭。匈奴军中有一种防止皮肤皲裂的膏油,更是用边民的血ròu炼化制作而成。杌律这样,是在震慑,在复仇。
于是李宵圆试探着问:“你是在以杀止杀吗?”
因为从未有过拜师礼,她从来没有喊过他师父,而杌律也并不在意。
“不是,”他神情冷淡,看一眼刺目的日光,淡淡道,“这是祭品。”
“什么祭品?”
“给天神的祭品。”
李宵圆深吸一口气,咬唇道:“那若没有这些匈奴人呢?”
“那就杀大弘朝的人,”杌律神情无波,“这些年你母亲励精图治,天下的人实在太多。”
李宵圆退后一步,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视作神人一般的师父,其实是魔鬼。
回京的路上,他们在甘州北遇到一名县令。县令呈报说有个村子感染瘟疫,无药可救,他们准备选出不怕死的医者进驻施救。
可杌律下令道:“既然不可救,便封村吧。”
封村,是让他们自生自灭。
李宵圆正要反驳,杌律又说:“罢了,还是一把火全部烧掉。”
这无异于屠杀了。
果然在他心中,人命如草芥,即便是大弘朝百姓的命。
从北地回来后,李宵圆不再见他。
她跟着董佥哥哥去猎鹰,跑到舅舅李城意婚礼上喝酒,帮司天台演算出一次金星凌日,又去晋王府里挑了几个鎏金嵌东珠银香囊把玩。
两年,她没有搭理过杌律。
母亲知道李宵圆跟杌律翻脸,竟然说杌律是有难言之隐。
父亲倒没有为杌律说好话,只是眉目沉重,似乎将要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发生。
能有什么事呢?
这一年的上元灯节,香车宝盖如故,玉壶光转玉龙舞,李宵圆逛到后半夜才回宫,在丹凤门前,见到站着望天的杌律。
他的身边站着一位身披袈裟的和尚,那是慈恩寺的方丈大师子聪。
李宵圆装作没有看见,顺着墙角往前溜。
可没走几步,便听到杌律的声音道:“天谴,来了。”
什么天谴?
李宵圆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