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臣想和富平侯说些话!”宋濂提出了这样一个要求。
朱标站了起来,拍了拍陈松的肩膀,走了出去。
陈松朝着宋濂拱了拱手,道:“晚辈见过宋先生!”
宋濂露出了一个和煦的笑容,笑着看着陈松:“侯爷乃是当世勋贵,是陛下的重臣,今日能给老朽行礼,实在是看得起老朽!”
“老先生这是见外了!”
陈松坐在了床边,道:“老先生在晚辈的心目中,宛若高山仰止一般。老先生的那篇《送东阳马生序》,晚辈到现在还记得!”
宋濂一喜,说道:“老朽倒是没有想到,侯爷竟然还记得老朽的一篇拙作。不过是一儿戏之言,竟然也入得一代大家之眼!”
“老先生的道德学问,乃是人家第一流。从此文中可以窥得,老先生幼年求学的艰难,以及对当时人穷欲极奢的不屑。”陈松语气轻柔的说道。
说实话,《送东阳马生序》确实是一篇很好的文章。
别的不说,光是那里面所遭受的苦难,就足以让后人学习。
“余幼时即嗜学,家贫,无从致书以观,每假借于藏书之家,手自笔录,计日以还。
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
……
当余之从师也,负箧曳屣,行深山巨谷中,穷冬烈风,大雪深数尺,足肤皲裂而不知。
……
谓余勉乡人以学者,余之志也;诋我夸际遇之盛而骄乡人者,岂知余者哉!”
陈松将《送东阳马生序》读了一遍。
“读此文而不受感触者,皆废学恶劳之徒。先生所受苦难,受人敬仰!”陈松一脸钦佩的说道。
“哈哈哈!”
宋濂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竟然能被一代大家,开派祖师钦佩,老朽实在荣幸。”
收起了笑容,宋濂又道:“你说老朽幼时遭受了不少苦难,此事老朽认同。
但说老朽对那些穷欲极奢之人不屑,却不一定对。”
宋濂的眼神变得深邃,他开始回忆了起来。
“老朽若是真的不在意,为何能将他们的服饰配饰记得如此清楚?老朽若是真的不在意,为何会将他们写进文章中?
老朽不是圣人,争强好胜心有,羡慕嫉妒心亦有。他们不需要读书,便可享受荣华富贵。老朽求学之路,见惯了这种人。若是真的毫无艳羡意,那是哄人的。
唉,有些事啊,这辈子都无法忘掉,想了想,还是觉得意难平。非圣人也,非圣人也!”
宋濂闭上了眼睛,不停的摇着头。此时此刻,他并没有用自己所遭受的苦难为炫耀的资本。
许久之后,他睁开了眼睛。
“苦难就是苦难,从来都不是好事。圣人害怕我们这些凡人遭受了苦难从而停滞不前,所以才会说出: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谁不羡慕一出生就能享受荣华富贵?谁不喜欢那种生活?这个世界上苦难太多了,绝大部分人,都要经受苦难。
圣人们怕我们生活过的太苦,所以就给我们加了点糖。唉,活了一辈子,到头来才参透圣人的道理。”
两行浊泪从眼角滑轮,宋濂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