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四个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幼儿园,一起上小学中学,又一起从技校毕业进动力厂当工人。他们先后脱离了动力厂,有了新工作。
金亮从经警转为一名正式的警察,兢兢业业,尽职尽责。
胖子开了一家小小的中介公司,如鱼得水,乐得自在。
李齐从小打小闹做小买卖开始,成为一名跨国商人。
只有肖勇智还坚守在工厂,从一名普通焊工逐步成长为一名优秀的生产管理者。
三缺一的饭局还在继续,胖子跟肖勇智说起了厂里的人和事,厂区这一片的事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闫婆子的闺女嫁了个大十多岁的大款,在北边挖煤呢。
戴文静姐弟恋找了个刚进厂的大学生,孩子刚满月。
肖勇智辞职后,下料工段的组长由胖子他哥接任。
“一直到现在,他们实行的还是你当时定下来的那套办法,一点儿没变。”胖子给肖勇智的杯里满上酒,“他们提起你没有不服的。”
提到过去的班组,肖勇智心下了然。如果那套方法真能落到实处,工人们是能得到实惠的。
“哎对了,你知道杨德刚的事吗?”胖子忽然拔高声音问道。
“杨德刚?他应该退休了吧?”肖勇智一见胖子的表情,就知道有大事发生,“怎么?他的事败露了?”
杨德刚当年和启明机械私下勾结,将启明的产品打上动力厂的铭牌私下售卖、中饱私囊的事,他记得清清楚楚。
“
哎呀呀,这么重要的事我竟然没跟你说过?”胖子戏精上身,遗憾得直拍大腿,“你说,是不是老天有眼,人就不能干坏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立马全报。”
“说重点!”肖勇智打断道,他太想知道杨德刚怎么了。
“杨德刚死了!就是上个月的事,冻死的。”胖子一字一句地说。
一月的一天晚上,杨德刚跟人吃饭一直吃到半夜,他多喝了几杯,但神志还清醒。
同桌吃饭的人叫了一辆出租车给他送到楼下,说要送他上楼,他死活不让,说自己没醉,啥事没有,这都到家了,还送啥送,还让对方早点儿回家休息。
送他的人看着他开了单元门进去,门又关上,就放心地坐出租车走了。
结果第二天早上,有人下楼出门,发现一个人脸朝下扑倒在地上,一只脚卡着单元门没关上。
一月的东北,正值三九天,夜里零下三四十度的天气,杨德刚就这样被冻死了,嘴边还有一堆冻硬了的秽物。
“杨德刚不做人,他在外面养女人,动不动就在洗浴中心过夜,不回家还不许老婆打电话问,说让他没面子。你说他要是跟老婆好好的,老婆见人没回来,打电话问一问、找一找,说不定能捡回一条命。”胖子感慨道,“作死啊,活活把自己作死了。”
杨德刚是三月份的生日,过完这个生日就退休了。
他打算得好好的,一退休就去南
方,在早已买好的房子里住下来,打理打理启明机械自己那部分产业。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老天爷全给收回去了。
“这事我经手了。我出了现场。”金亮道,“杨德刚他老婆一个眼泪疙瘩没掉,认了尸就让厂工会去处理了,说他是因为工作聚餐出的事,厂子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她没意见,也没要求。”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说杨德刚他老婆头七都没出,就把他的东西全都扔垃圾站了,什么衣服裤子帽子被褥皮带,全扔了,垃圾站那些老头老太太都快抢疯了。还有还有,”胖子越说越兴奋,“杨德刚死的时候不是没退休吗?厂里赔了一大笔钱,杨德刚她老婆去领的,穿着小花袄,系着小花纱巾,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参加庆功大会的呢。”
胖子两眼放光,手指敲着桌面,道:“你们说说,她得多恨杨德刚才能这样,连装都不稀罕装,就差敲锣打鼓庆祝了。杨德刚那个老东西肯定是把她的心伤得透透的。一点儿念想不留。”
肖勇智听了唏嘘不已,长叹一声,却并不惋惜。
杨德刚为了一己私利,损害工厂利益,三产数百名工人被迫下岗,生活陷入困境。他死了,也无法挽回那些人的损失。
“那个小杨科长呢?”肖勇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