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王婆子拍了拍南阳侯夫人的肩,南阳侯夫人站起身:“我们去看看三爷吧。”
苏度还是和原先一样,仿佛写字就是他最喜欢的事儿,听到南阳侯夫人走了进来,苏度也什么都没有说,南阳侯夫人看着苏度:“邝氏,在今日出狱了,诏书上说,许她自行嫁人,也许很快,她就会另嫁了。”
“三个月了。”苏度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南阳侯夫人看着儿子:“什么三个月?”
“哥哥把我从任所带回来,到现在,已经三个月了。”说着苏度对南阳侯夫人笑了笑:“这会儿,我想着,也不晓得,那外面是什么样子了。”
“你是我的儿子!”南阳侯夫人低低地说了一句,苏度一双眼还是那样明亮:“是,我晓得,我是娘您的儿子。”
“我希望你好,我更希望,你能娶一个……”苏度看着南阳侯夫人,突然笑了,这笑,让南阳侯夫人想要落泪,接着苏度就道:“娘让我变成一个无心人,活在这世上,那我,就按娘的意思活着就好,娘,您说,好不好?”
有什么好不好呢?南阳侯夫人盯着儿子,仿佛要把儿子的样貌,印在心底,接着南阳侯夫人就长叹一声:“我做不了主。”
苏度没有说话,尽管这些日子以来,苏度只见过父亲两次,但苏度晓得,所有的事情,都是父亲决定的,于是苏度对南阳侯夫人笑了笑:“我没有怪您。”
这个世上的女子,是无法自己做主的,苏度又想到了素巧曾经说过的话,想到素巧,苏度的眼中会有光,南阳侯夫人没有再说话,只是退了出去。
苏度继续在那写字,还有三个月,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三个月后?等到,苏度在心中自嘲地笑笑,等到自己能和素巧见面的时候?
素巧把东西都收拾了一遍,看着这间屋子,此次离开之后,只怕再也回不来了。宋五太太走了进来:“要这样急吗?”
“不着急的话,只怕有些人坐不住。”素巧话中的有些人是谁,没有明说,但宋五太太晓得说的是谁,于是宋五太太浅浅一笑:“你啊,就是这样聪慧伶俐。”
“别人,我也不愿意去辞一辞了。”就这样走吧,再也没有任何牵挂,如同南阳侯府那边,也没有什么消息传来,时光会改变很多东西,素巧想到苏度,还是难免想要叹气。
宋五太太听到素巧的叹气声,眉微微一挑,但并没有再问什么,这次一别,就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再相见。
坐上马车的时候,宋珍十分欢喜:“这次,我们不要这样急急忙忙地赶路,总要在路上好好地玩一玩。”
“姑娘还是孩子心性,想着玩一玩呢。”吴嬷嬷坐在一边笑着说,宋珍也笑了:“人人都说京城好,但我觉得这京城,可是哪里都不好啊。”
若是热衷荣华富贵,那京城是最容易得到荣华富贵的地
方,在这里,一个依附于那些府邸的豪奴们,都可以过得很好,甚至可以依靠主人家的势力,在外面横行霸道的,但这世间,并不是只有荣华富贵值得人怀念。
“这回啊,路上还要小心些。”这一次没有张青跟随,这一路上也没有英国公府可以依仗,不过是普通富人回乡罢了。
“我不担心,不会有事的。”宋珍还是这样欢喜,能够离开京城,对宋珍来说,是最欢喜不过的了。
马车突然停下,接着吴管事的声音传来:“姑娘,朱婶婶来了。”宋珍挑起帘子,果真看到朱婆子一家人站在外面,宋珍在临走之前,已经去辞过朱婆子,但并没有和朱婆子说过,说自己什么时候离开,为的就是朱婆子定会来送自己,到时候又是一番难过。
宋珍急忙跳下马车,走到朱婆子跟前:“外祖母怎么来了,我不是说,不用来送了?”
“我想你啊。”朱婆子伸手抚摸宋珍的脸,那泪也随即落下,宋珍只觉得眼睛都是湿的,接着宋珍就对朱婆子笑着道:“外祖母,我会过得好好的,会非常好。”
“我晓得,但我,怎会不挂念着你呢?”朱婆子忍不住把宋珍搂进怀中,看到宋珍,就像看到了自己女儿,那时候,她是那样的活泼,可是,自己却连她离开京城,都没有送过。
“娘,该走了,我们只告了一个时辰的假。”朱管事上前劝着朱婆子,朱婆子
的喉咙哽噎了下,接着就从朱管事手上拿过一个包裹:“这是给你姐姐带去的,让你姐姐不要担心我们。”
“我会的!”宋珍说着,就跪在地上,给朱婆子行礼,朱管事下意识地想去搀扶宋珍,但还是收回了手,任由宋珍给朱婆子磕了三个头。
“去吧,去吧!”朱婆子依依不舍地看着外孙女,去吧,去过你们自己的日子,不要牵挂自己。宋珍拿了包裹,往车上走去,却是一步三回头,这一走,再见一面,就难了。
朱婆子看着外孙女的马车离去,心中百感交集,却什么都不能说出口。
“我们回去吧。”朱管事搀扶着朱婆子,朱婆子已经轻声道:“她这一走,和我的女儿是不一样的。”
“是,她这一走,是自由自在。”有了天子的诏书,素巧可以说再也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从此之后,天地广阔,素巧可以随意飞翔。
不远处有辆马车,车上的奉圣夫人看着素巧的马车离去,轻叹了一声,身边的宫女已经对奉圣夫人道:“夫人,您为什么要帮她呢?”
毕竟素巧是拒绝了奉圣夫人的人,奉圣夫人唇边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我不是帮她。”奉圣夫人所帮的,是那个不敢和父亲决裂的自己,毕竟,入宫做皇子乳母,这是何等要紧的事儿,哪里能揭开家中那光鲜亮丽之下的不堪?
甚至,在皇子成为太子,进而登基,自己得到诰命,恩封
三代,还要捏着鼻子把那个诰封,给了自己的父亲,唯一能反抗的,不过是把这个诰命,给了自己的亲娘,而不是给了自己的继母。当时父亲还很不满意,说该多讨几轴诰封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