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雨势渐大,芍药花临雨而开,被夜风撕扯,雨中花瓣颤颤,娇艳欲滴,雨水流淌花瓣之上,吸水饱满,咕咚一声滑下花瓣,坠入池塘中,荡开一层涟漪。
春末夏初,夜里已有几分燥热。
未央宫已经叫了两次水,危吟眉卧在床榻上,正是鱼在釜中水深火热之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婴孩的啼哭声,谢灼顿了一顿,危吟眉发觉他停了下来,睁开了眼睛,看到承喜抱着小婴儿立在门边,“殿下、娘娘,小殿下又哭闹了……”
谢灼手臂上青筋还在抽搐,嗓音低哑,对外面人道:“你们将他哄了。”
危吟眉轻推他,谢灼眼里欲色还未退潮。看向枕上珠钗散乱的美人:“我像他这样大的时候,都被抱出去一个人睡了。你哄他怎么不来哄哄我?”
危吟眉觉他得寸进尺,她从入夜之后,不就是一直在哄他吗?
谢灼想起白日里儿子如何把他当做危吟眉蹭的,也低下身子,紧紧抱住了她,陷入她的怀里。
危吟眉一阵脸红。
屋外阿忱坐在小床上,终于停下了哭闹,承喜拿着拨浪鼓逗他,小人两只小手将拨浪鼓拍得作响,掩盖了自内寝殿传来细碎之声。
小夫妻二人久久未见,自然如胶似漆。就是可怜小殿下,此后要好一段时间,都只能在外寝殿住了。
摄政王登基的日子定在了五月中旬,新帝即将登基,与封后大典择在同一日,是个宜嫁娶的黄道吉日,宫廷上下紧锣密鼓筹办着,生怕出一点差错。
放眼过往历朝历代,新朝皇帝迎娶前朝皇后都极为罕见,朝中自然不乏反对之声,然而皇后此前孤身一人北上南昭求兵,百官为之拜服一事历历在目,皇后的亲弟又在关外御敌,一道道捷报传到宫中,便是朝堂上有反对之声,也不敢说得太过,久而久之,那点声音自然不成气候。
只不过不管朝堂还是民间,私下对摄政王与皇后的风流韵事都津津乐道,多的是说这二人青梅竹马旧情复燃,摄政王对皇后用情至深,时隔多年依旧念念不忘,不惜天下流言议论,也要在一起。
离谢灼登基的日子越来越近,未央宫中每日都有官员进进出出。
春日傍晚,融融的金光携着蝶影照入花丛,屋檐下挂着的佩玲随暖风摇晃。
危吟眉不打扰谢灼与臣子议事,带着阿忱去御花园闲逛。
阿忱已经睡着,伏在她身前,呼吸均匀地打着盹,手里攥着几朵新摘下来的牵牛花。
危吟眉看夕阳渐落,抬步往未央宫走去,才踏上长廊,便瞧见远处走来一人,十分眼熟,走得近了些,才认出来人正是裴素臣。
危吟眉微愣:“表哥?”
裴素臣在一丈外的地方停下,双手垂礼:“表妹。”
危吟眉注视着他片刻,他今日入宫,并未着文官的官袍,只是一身简单白衣,全身上下没有多余的配饰长眉淡远,如远山一般平和。
危吟眉让他免礼:“表哥从南昭回来了?”
裴素臣点点头,廊下微风穿过,二人没有过多的交谈,只是四目相对,有些事却心照不宣一般。
危吟眉轻笑,裴素臣也轻笑。
他道:“是,我此番回京是为了向摄政王述职,与南昭边关结盟一事,我已经悉数办妥。表妹在宫中可还好?”
“我很好,”危吟眉回道,“表哥还没有见过阿忱吧,他已经一岁半了,很讨喜也很听话。”
怀里的小人听到了母亲的说话声,揉了揉眼睛,醒来后抬头看向裴素臣。
裴素臣看那玉雪小娃娃:“长得很像他父亲。”
危吟眉拍拍怀中小人,哄他叫裴素臣一声“表舅”,阿忱声音细细的:“表舅。”
裴素臣失笑,看向危吟眉:“表妹想好了,是真的准备嫁给谢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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