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月毕恭毕敬作礼:“阿姐。”
危吟眉注意到他面容虚白,脚步也有些蹒跚,像是身上哪里受了伤,行动也不太方便。
危吟眉目光蜻蜓点水般掠过他的脸,之后便没再看他。
擦肩而过时,危月垂在身侧的手攥紧又松开。
危吟眉到蒲团前跪下,朝着少帝棺柩再三跪拜,挤出了几滴泪珠,随着嫔妃们一同抽泣,片刻后起身,到一旁一边抹泪,一边听沙弥们为少帝诵经声。
待到正午时,危吟眉用午膳,才离开大殿,入内殿歇息。
“阿姐,阿姐!”危月从后喊住她。
危吟眉置若罔闻,继续往前走,危月一咬牙,也要随她入内。
四周宫人不敢阻拦,将内殿留给姐弟二人说话。
危月一入内,便快步走到危吟眉身边:“阿姐,我有话与你说。”
危吟眉到桌前坐下,素手拿起玉箸准备用午膳。危月看她神色冷淡,鼓起勇气问:“姐姐,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有时沉默不语,便是一种态度。
危月得不到她的回应,便明白她的意思了,道:“阿姐,我自知有错,那夜之后,去掖庭领了三十道鞭刑,躺在床上养伤的日子里,日日夜夜想要与你道歉,心里溢满了对你的愧疚。”
危吟眉抬起目光,危月下意识错开视线,不敢与她对视。
可随即发现她眼睛红肿得厉害,愣了愣问:“阿姐,你可是受什么委屈了?”
危吟眉道:“是受了委屈。”
危月一把握住她的手臂:“是谁欺负了你?”
危吟眉目光落在他手上,危月立马将手拿开。她喃声道:“阿月,你说陛下已经驾崩,这偌大的宫廷之中,谁有这个滔天的权势能欺负我,叫我受委屈?”
这话几乎是明示了。
危月眸子微颤:“是他,是不是?”
危吟眉垂下眼眸,继续用膳。
危月胸膛微微起伏,酝酿了许久开口道:“前些日子,你突然在宫中消失不见,之后他离开洛阳,那时我便知晓姐姐想要离开他身边,你二人关系出现了裂痕。”
危吟眉的侧颜笼罩在光晕中,沉默不语。
危月道:“我知晓一味口头上的道歉,实在是不痛不痒。但我确实不知如何做,才能让姐姐原谅我。”
这话落地后,殿内静悄悄的,只剩下二人细微的呼吸声。
良久,他打破沉默:“阿姐,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你开口。”
危吟眉放下了玉箸看向他,少年在她身侧坐下,眼底有些湿润,轻笑一声:“你我十岁以前相依为命,姐姐明明只比我大一岁半,但从小到大有什么好的东西都让给我,我清楚记得是我八岁生辰那日,阿姐送了我一件新做的衣裳,那袍子其实也没有多好,却花了阿姐大半年的月钱,是姐姐能为我买到最好的衣料了,因为不想我去学堂穿得破旧而被表兄们取笑。我不明白,为何寄人篱下便低人一等,但是从那一日起,我便发誓日后一定竭我所能,让姐姐过上人上人的生活,永远不会再受人冷眼。”
危吟眉听着,抬起指腹擦去眼角泪珠。
危月从袖中拿出一件东西,将它戴到危吟眉的手上:“这只宝珠手环你还记得吧,你曾经将它塞给我让我去将它当了,换一点钱财自己用,我那时看着它,心不停地抽疼,知道阿姐有多喜欢这只手环。这是阿姐给我的东西,我便是再不济,也不能将你给我的心意随意糟蹋了,这些年我一直将它好好保管着。”
戴在危吟眉手腕上的是一只宝珠手环,玉石雕刻成玉兰花,花苞吐蕊嵌着珍珠,雕工栩栩如生,被她戴着格外珊珊灵动。
危吟眉听了是很感动,眼里更多泪珠掉下,却并未松口。
“但你一直在骗我,危月,你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可以和我坦
白,但你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