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有些喘不过气时,陆莹偏开了脑袋,将脸颊埋入了他怀中。
沈翌抬起没受伤的右手,抱了她一下,“朕明日过来。”
陆莹轻轻颔首,他欲要离开时,她望着他,有些欲言又止。
沈翌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发丝,眸色认真,“想说什么但说无妨,莹儿,你与我之间没什么不能说的。”
陆莹思忖了片刻,终究还是开了口,“后宫不得干政,妾身也不想左右陛下的决断,接下来这番话,只是我身为一个妻子,与你之间的闲聊,夫君听听即可。”
沈翌已猜到了她要说什么,并未出声打断。
陆莹道:“我曾与睿王妃相处过几次,她才华横溢,温柔端庄,是个好姑娘,嫁给睿王后却夫妻不合,睿王根本不曾正眼瞧过她,小妾都能压她一头,睿王谋逆一事,她应该清白,这么好的姑娘,若是充入教坊司当真可惜。”
凡谋逆者,祖父、父兄等人年满十六皆需被斩,妻妾、姊妹知情者同样是死罪,不知情者则会被充入教坊司,自此沦为娼妇。这个要求对出身清白的女子来说,多少有些苛刻。
睿王与沈翌本是兄弟,韩王、燕王等人虽能逃过一劫,睿王的妻妾却没那么好运。
陆莹与睿王妃惺惺相惜,自然不忍她出事,她道:“前朝明武帝登基后,其兄弟也曾犯过谋逆之罪,明武帝怒不可遏,不仅将他五马分尸,妻妾也全是死罪,连三岁的稚儿都不曾放过,虽震慑了朝野,明武帝也落下个残酷无情、草菅人命、独断专治的名声,到了承恩帝,也曾出现过额外开恩的情况,他在政期间政治清明,还能够礼贤下士、爱民如子,世人对其评价也很高,望夫君能够三思而后行。”
沈翌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你今晚就安心备嫁,不必为她担忧。”
他话中已有开恩之意,陆莹心中不由一松,她福了福身,才笑道:“陛下一路小心。”
荣华街上仍没什么人,今日刚有人在街上遇袭,此刻一条街上的商铺都没开张,街道上还有人在清扫残局。
短短一下午,皇上遇袭的消息就传了出去,甚至有人瞧见了睿王被抓的一幕,沈翌回到皇宫时,宋公公第一时间迎了上来,禀告道:“您前脚刚走,李阁老等人便来了皇宫,至今尚未离开。”
几位阁老不仅是担心沈翌的龙体,更怕他轻拿轻放,于社稷不利,此刻皆希望皇上从严处理。
宋公公瞧了一眼他的脸色,小心翼翼道:“睿王妃的父亲林大人也来了皇宫,与他关系好的几位大臣如今也在偏殿候着,希望皇上念在睿王妃并不知情的面上,能网开一面,饶过睿王妃。”
目前,沈翌仅让侍卫包围了睿王府,王府内任何人不得出府一步,具体如何判尚未决定。
沈翌轻轻颔首,道:“让他们进来吧,慈宁宫那边可办妥了?”
宋公公道:“办妥了,奴婢下午亲自往慈宁宫跑了一趟,已告诫过众人务必将嘴巴闭严一些,若是太皇太后得了消息,不管谁传的,定不轻饶。”
沈翌颔首。
大臣们进来后,便要求严惩睿王,严查那些杀手组织,务必要将全部杀手都捉拿归案,他们至今尚不清楚,三皇子也勾结在内,若是得知此事,只怕吵得更凶。
实际上,沈翌午时便将李大人派了出去,如今他已将杀手组织的老巢清剿干净。
沈翌道:“睿王谋逆本就当斩,朕已命人将他押入大牢,会废掉他的王位,只待秋后问斩,睿王膝下仅有一子,念其年幼,祸不及子女,只将其贬为庶民,交给李侧妃的娘家,由其娘家人抚养。至于睿王妃……”
睿王妃的父亲林大人双眸通红,一直在瑟瑟发抖,听到这话忍不住磕了几个头,道:“睿王谋逆一事,臣一家都不知情,睿王妃也同样被睿王蒙在鼓里,睿王嫌她出身低,自打她出嫁后,一直对她不理不睬,甚至写过放妻书,想将她休弃,碍于是先帝赐婚,他才没敢真将她赶回府,她与睿王虽是夫妻,却没有半分感情,求陛下看在老臣为大晋鞠躬尽瘁的份上,饶睿王妃一命!”
旁的大臣闻言,也有些同情他,睿王妃尚未出嫁时,名声便传了出去,有不少年轻儿郎想要求娶,谁料先帝却为她赐了婚。
当初,先帝将她选为睿王妃,何尝没有给睿王找个贤内助的意思,他一直希望,几个儿子能将日子过好,韩王和燕王成亲后,与两位王妃皆感情甚笃,也敬重王妃的品行,唯独睿王冥顽不灵。
沈翌道:“睿王妃也是无妄之灾,先帝是念其品行高洁才为其赐婚,成婚后,睿王却宠妾灭妻,毫不将她放在眼中,他既写过放妻书,此事更不该牵连她,朕便准了他与睿王妃的和离,睿王妃和离后归家即可。”
林大人再次磕头,一时老泪纵横,“谢陛下开恩。”
沈翌靠回了椅背上,“天色已黑,爱卿们归府吧。”
大臣们至今不清楚,沈翌明日要重新迎娶陆莹,沈翌将此事瞒得很严,就连武安侯府也只有章氏和陆父知晓,今日府里挂上彩绸和喜牌时,众人还只当是大房哪个丫鬟要从府里出嫁,根本没人往陆莹身上联想,大臣也没听到什么风声,得到想要的结果后,便顺从地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