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初二年,立夏。
浅红的日光洒满了江阳城南郊的一片空地,也染红了空地上数以万计的蛮国军帐。
中军帐内,凌冽刚起身,乌宇恬风却已带着阿虎在附近跑了一圈,挑开帘帐的小蛮王披着漫天红霞,金灿灿的长卷发让他看上去整个人都在发光。
“哥哥醒啦?”
凌冽揉揉眼,打了个哈欠,见小蛮子身上挂着汗,便冲他招招手,寻块巾帕帮他擦干。乌宇恬风乖乖坐到床边,将毛茸茸的大脑袋蹭他肩膀上,闭上眼睛、任他施为。
蜀中天气与南境相似,一日之内温差极大:早晚冰寒若晚秋,午时闷热如盛夏。乌宇恬风的脑袋上沾染了晨露,蹭在脸上有些凉。
凌冽拿眼横他,“小孩子都知道不能挂着汗吹风了……”
乌宇恬风嘿嘿笑,伸出手圈他的腰。
他们自鹤拓城港口登舟,乘坐蛇首龙纹的三帆大船沿榆川、金沙江北上,乌宇恬风点了朗达、基宁和遂耶三部相随,留下风、阚两部驻守殿阁。
这次,他没带伊赤姆,让人留下帮乌宇洛应对开凿水渠一事。
除了战象、战狼和弓|弩|车,乌宇恬风还带了一队从百越新进的军马,以备不时之需。
蛮国与中原仅有一江之隔,北岸是蜀地益州郡下江阳城,乌宇恬风原以为登岸就会有一场恶战,怎料,江阳城主直接打开城门高接远迎——若非凌冽拒绝,他还妄图备下流水席,给整个大军接风洗尘。
最终,盛情难却,凌冽只带上乌宇恬风到江阳城主家用便饭。
那江阳城主四十岁上下,留着一抹长及胸口的山羊胡,眼睛很小,爱笑,对凌冽十分殷勤,端茶倒水等事皆是亲力亲为,更准备了一头小猪绑在院中,准备晚饭时亲自操刀、宰来给他吃。
乌宇恬风盯着那城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睛。
江阳城主陪着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后,便起身、笑着冲凌冽拱手、让他们宽坐,他去准备晚饭。临走到门口,城主又红着脸解释道:“原该请内子出来陪二位的,但、但她……好赌,今晨往城中买酒,至今未归,只怕又贪玩误了,还请两位勿怪……”
凌冽笑着摆摆手,这江阳城主惧内,他早就知道。
等江阳城主走远了,乌宇恬风才问道:“哥哥,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噗?!”凌冽险些喷了口中的茶汤,“胡说什么呢?人有老婆有孩子的。”
乌宇恬风却撅起嘴来,“可他总看着哥哥你笑得怪怪的,还亲自替你杀小猪、下厨做饭给你吃……这不是喜欢你、想讨你欢心是什么?”
“……”搁下茶碗,凌冽掸掸前襟起身,他刮了小蛮王鼻子一下,“我就是个馋鬼么?”
乌宇恬风从后拥住他,“那哥哥告诉我,他凭什么对你这么好?”
凌冽斜他一眼,“在你眼里,怎么什么人都要喜欢我?”
“自然是因为哥哥生得好,”乌宇恬风紧了紧手臂,“中原辣么多坏蛋,哥哥可不许背着我偷腥!”
偷腥?
凌冽好笑,这小醋坛子的中原官话倒说得愈发好了。
“哥哥笑什么,我跟你说真的。”
凌冽摇摇头,转身捏他脸颊一下,才说——从前,江阳城主上京办事,因不懂京中高门相互倾轧的规矩,不慎叫人设计下狱,最终他的家人托到了当时还是七皇子的凌冽,这才将人给救出来。
“哪就成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