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煜自然地扶住薛琅的一边胳膊,牵着她往外面走:“邸报岂有假的。佛香味道重,我们出去说。”
薛琅声音瞬时变得低落:“孟妹妹她父兄俱丧,我想去看看她。”
眼神落在妻子紫绡纱衫包裹的凸起小腹上,唐煜温声劝慰说:“他们府里正乱着,你去了的话孟姑娘还得强压着悲痛招待你,反倒不美,还是再等等吧。”
邸报上军情写得不全,薛琅只知道定国公及长子次子战死,并不知晓背后的因由,因此唐煜没费多大力气就将她劝回去了。
可另一个人说服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王爷,裴公子到了。”姜德善低眉顺目地说。
“阿修果真坐不住了。”唐煜苦笑着点了点头,步入待客的花厅前,他停下脚步吩咐说:“定国公府这次情况不妙,王妃月份大了,有什么消息先瞒着她,她身边的人你也嘱咐一圈,出来进去给本王管好嘴!”
姜德善神色一凛:“是,王爷。”
才一进门,裴修便扑了过来,他额头上满是汗珠:“王爷,陛下会如何处置定国公府上?”
“先坐下说话。”唐煜把裴修强按到椅子上,“不好说,轻敌冒进是洗不掉的。”
北周军队此次兵分三路,中军由皇帝坐镇,左右两路由勋贵执掌,行军时中军殿后,左右二军在前。左路执掌者即是定国公,事发前他率领左军的几千骑兵先行,一次小规模交锋后俘获了位身份显赫的突厥贵族,从他口中得知了逃窜的劼利可汗的下落,定国公没等与右军汇合便向突厥贵族所述的位置杀了过去,结果中了敌军的埋伏,致使左军伤亡严重,劼利可汗趁此机会与大周军队拉开距离,带领残部逃往漠北草原。由于右军之前频频建功,左军没什么斩获,定国公未等右军到来便发兵的举动很容易被人理解为争功。若是获胜倒罢了,输了便得承担起相应的后果。
唐煜是直接从太子唐烽书案上的军情密折上看到的消息,想来比裴修从他尚书老爹那里听到的要详细。唐煜也没瞒着裴修,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唐煜话说得越多,裴修的脸色越发仓皇,他试着为定国公开脱:“我没上战场打过仗,但
也听说过兵贵神速的道理,若是等武清侯赶到,谁知劼利可汗会不会已经逃了?”
“定国公没探清敌军虚实,致使大周将士中伏伤亡惨重就是最大的罪过。”唐煜严厉地瞪了裴修一眼,“阿修,你这话过了。”
裴修胡乱抹了两把脸,闷声道:“是我说错话了。那陛下会如何处置定国公府呢?夺爵?流放?还是……”
唐煜轻叹一声,把裴修没敢吐出口的四个字说出来:“放心吧,不至于满门抄斩——流放应该也不会。怎么说定国公都是从潜邸就追随父皇的老臣,且中伏后他选择带着两个儿子殿后,父子三人相继战死算是全了武将的气节,能抵得上三分罪过。对着一家子老弱妇孺,父皇再气也不至于下狠手,最多日后清苦点。”
裴修眼圈微微泛红,口中呢喃说:“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唐煜的目光投向远方。她那样一个高傲的人,受得了这样的落差吗?
…………
伴随着微凉的秋风,帝驾回归洛京,深宅大院与蓬门陋室响起相同的拗哭声。
定国府上下一片缟素,震天的哭声回荡在各处院落。正房厅中摆着四具棺椁——定国公父子三人战死的消息传来后,定国公太夫人当场厥了过去,没过几日便撒手人寰,追随儿孙下了黄泉。
跪在母亲身边的孟淑和已经哭成了个泪人,眉目秾艳依旧,身形却单薄许多。在她左侧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