拄着他的金杖一步步走下祭台,追上祭坛的覃山柏与他错身而过。
云谨之似乎是长叹了一口气,“好在没发生什么意外。”
不知是幻觉还是大雨迷蒙,穆奚注意到他说话时正看向了高高在上的殷青,殷青俯身合袖,向冷听荷深鞠了一礼。
西唐的百姓正因大雨降世而欢腾。
“听荷。”
覃山柏站在祭坛边缘,轻轻唤了一声。
密集的雨幕后,冷听荷转过身,雷鸣炸响,谁也没听清她说了些什么。
电光将天幕撕裂,红色的蝴蝶委顿在地,冷听荷闭上眼向后仰倒,大雨湿透了这身庄严的华服。
便是真的像是鲜血染成。
“师父!”
“阿听!”
穆奚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那不是被好好安放的落地,那是重重砸在了地上。
她看向伴随雷电划破雨幕的那支冷箭的来向,沈翮高抬起头,雨水顺着他的颈项滑落衣襟,他的短弩落在了脚下。
“你——”
铺天盖地的重量将穆奚压得喘不过气,她眼前阵阵发黑,忠王的士兵将沈翮团团围住,云谨之在大喊:“阿翮,阿翮!你疯了!”
这不可能!
穆奚踉跄着走上祭台,冷听荷已断了声息,箭镞正穿破了她的心房,那太快了,并无多少血流淌出来,只是外溅了几滴,教雨水一冲就看不清了。
覃山柏抱着冷听荷,没有哭泣也没有哀嚎,他只是愣了神,穆奚这是才明白过来,覃灵巫从不信命,他不相信冷听荷会死,他尊重了冷灵巫的抉择,却从不相信她会真的死于非命。
他开始大口咯血,沈屹扶住覃灵巫,穆奚双膝一软,余光所见,离开祭坛的晏鸣重新回到这里,脸色白得像只鬼,他点住冷听荷的眉心,眉头紧皱又痛苦,继而放开,对覃山柏说:“她最后想告诉你,今生对不住了,下辈子再与她计较着这任性妄为吧。”
覃山柏茫然地抬头,晏鸣眼神示意忠王,忠王抬手将覃山柏劈晕,再一把掺住摇摇欲坠的晏鸣,晏灵巫惨笑一声,用金杖支撑住自己的身体,没有成为在场晕倒的第三个灵巫。
“殷相!殷相!”马蹄声由远至近,一名士兵浑身湿透滚落马身,他狼狈地奔到殷相身侧,耳语几句,殷青从高台上走下,穿过大雨,站定在他们面前,说:“刿密发兵了。”
“白皑关已破,三城之后,西唐危矣,七城之后,大魏难存。”
穆奚咬牙站起:“怎会如此之快?”
“不知。”殷青看了她一眼,转而望向晏鸣,“晏国师,您看如何是好?”
“你问我?”晏鸣脸色差到下一秒就要晕厥,语气却是淡淡:“自然是迎战。”
“冷灵巫已……晏国师,还是要袖手旁观吗?”殷青的眼睛隔着雨雾看不分明。
忠王萧允却忽然上前,一拳将他揍倒!
变故突如其来,但忠王打了殷相后也没其他举动,只是搀扶着晏鸣向台下走去,殷青站起身,对沈屹道:“对不住,你们安葬好冷国师后,便离开吧。”
“殷相。”沈屹说:“你真的以为,我们能走的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