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你同学的妈妈是个大好人,我们以后一定要好好感谢他们……”刘金花斜靠在季雪安身上,忍着难受一边断续地说。季雪安拿出刚刚林曦给她的纸巾,替妈妈擦额头上和那条狰狞疤痕边的汗,一边低声说:“我知道的,妈妈。”
等到了医院,一群人被集体送进了急诊室。检查结果出来,情况并没有大碍。那只郝叔捡到的狗并不是被人毒死的,他们之所以食物中毒,只是因为那只狗已经死了两三天,肉已经有些腐-败了。所以现在包括情况最严重的郝叔,也只要吊几瓶水,再吃一些药片,过一两天就会完全没事了。
林曦早就给蔡淑华打了电话,蔡淑华知道季雪安没什么事,也是松了一口气,连声对林曦道谢。
林曦交了药费,走进房间对郝叔说:“叔,我知道你是大家的头。我已经把医院的费用交了,你们在这里休息一天,第二天就可以出院了。”
郝叔躺在一张洁白的病床上,仍旧很虚弱,但已经恢复了意识。他微微抬起头对林曦说:“妹儿,谢谢你啊。可惜我什么都没有。但是以后只要你说一声,我能够出上力的就绝对不推辞,不然我就算来世当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
“您快别这么说。”林曦笑笑:“我也曾经被很多人帮助过,现在也只是在做力所能及的事。只是,叔啊,你们一直住在野外也不是个事儿,这次是我知道帮了您,下次就不知道怎么样了。你们还是尽量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吧,就是打打工卖卖力气也好。”
“我们没文化,大字不识一个,又老了,哪里有人会要我们哟……我刚来那会打过一阵工,在一个厂里当保安。后来,老板那个龟孙跑路了,钱也给卷走了,我好久找不到活做,只能露宿街头。后来你也晓得了,我连身像样的衣服也没有,穿得破破烂烂的,哪个敢收我。”郝叔苦笑:“我们这群人都是这样,不是没得机会,谁愿意住在臭气熏天的垃圾堆里头。现在就是我想要回老家,都回不去咯。”
“郝叔,要是你不介意,我可以将你们的困境写成一篇报道。如果社会上的好心人看到,或许会伸出援手,你们就可以找到工作,也能找到住的地方了。像你们现在这样的窝棚,住久了没病也会酿出病来的。”
“妹儿啊,你说的什么报道我也不懂。但是如果你能够帮我们十几个人找到工作,那你就是菩萨奶奶下凡了,让我郝一涛下跪磕头我都愿意!”郝叔明显激动起来,挣扎着想起身,被林曦给按下去了。郝一涛紫黑色的脸甚至涨成了红色,他冷静了一会儿,才喃喃地说:“你看我们现在过得哪里是人过的日子,雪安那么好一个妹儿,瘦的跟皮包骨头一样。她总是骗她妈说在学校很好很好,其实怎么可能好。我那天在莲花社区里捡垃圾,就看到有人追着她骂……”
“郝叔,你别担心,一切会变好的。”林曦安抚了郝一涛几句,让他放宽心好好休息,等烧退了就会感觉好一些。然后又回到季雪安所在的病房里去,她要带小傲回去上课了。
“雪安,你跟我们一起回去上课吗?你妈妈他们现在没什么事了,你可以下课后再过来看他们。”林曦说。医院离莲花社区不远,季雪安要过来也比较方便。
“我……暂时不想去学校。”季雪安一半是担忧母亲,一半也是不想回到那个像噩梦一样的地方。
“小安,你去上课!妈妈早就没事了,就算不来医院也好了。你这一天不上课,得少学多少知识啊……不行,不行的。”刘金花急得要从窄小的椅子上站起来,又对林曦说:“林小姐,求你带我们家雪安回去上课吧。”她想抓住林曦的手,可看了看自己那连指甲缝里都塞满了黑色污垢的手,再看林小姐穿得职业套装,便讷讷地止住了,转而抓住自己的女儿。
季雪安见母亲这么着急的样子,虽然很不情愿,也只能安抚她:“妈,你别急,我去上课。一放学立刻就过来。”
“好,好。一定要好好学习啊。”刘金花这才放开手,因为力气太大,季雪安的胳膊都被她抓红了。
“季妈妈,你赶紧坐下休息吧,我现在就带他们去学校。”林曦也说。
“林小姐,这个给你……”刘金花连忙拦住林曦,从口袋里抖抖索索地掏出一个小巴掌大的红色布兜,上面还绣着牡丹。
“这个是我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进这大医院花了不少钱吧……”刘金花打开那个布兜,里面是一个刻着菊花的金戒指,她用手指仔细地搓搓那枚戒指上看不见的灰尘,又有点羞愧地吞吐着说:“这戒指是银镀金的,虽然不值什么……林小姐,你是个好人,我们家小安很乖的,在学校我又帮不上她什么忙,我只能求你,帮帮她……”刘金花说到最后,大概自己也不好意思,声音也低如蚊呐了。
季雪安抿唇不语,指甲狠狠地抠住自己的手。她恨这样求人的话,和这样低声下气的母亲。这是渣爹给刘金花的戒指,她一直像宝贝一样的贴身保存着。自己多少次恨不得把这枚东西偷出去卖掉,终究也没下手。可现在,妈妈竟然主动把它给别人。只是这样想,那些因母亲的话而升起的自卑和恼怒又被季雪安强行压制了下去。
“这个戒指我不能收。雪安是我家小傲的同桌和同学,也很优秀,季妈妈你不用担心的。”林曦看出来季雪安的情绪,她也曾经是福利院里长大的孤儿,怎么会不明白这种少女的自尊呢。所以她没有顺着刘金花的话继续说,但话里话外还是尽量让刘金花安心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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