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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第1页)

28日中午,织田作之助抵达横滨。

今天是晴天,阳光好得过分,横滨又靠海,于是空气中湿度相对高,还有股鱼腥味,织田作之助感到庆幸的是,温度不是很高,日本的夏天很炎热,下午一两点钟气温可高达38度,现在最多不过二十度,风吹在脸上,还算怡人。

他在靠近港口的地方定了酒店,安保很好的高级酒店,暗地里受到当地黑手党势力的避讳,织田作之助极少住此类酒店,他大凡到横滨都会在贫民窟落脚,那是他最熟悉的地方。

抽出电子卡片,放进口袋,外出直走,左拐,第二个街道右拐,再直走,他看见了横滨港,与停留码头边上大大小小的轮船,天很蓝,海水不算清澈,波涛随风一波一波打在牢固的混凝土上,少数小渔船用绳子固定在锚上,它们上下起伏。

横滨港、横滨港,

他抬头看天,除了海鸥,什么都没有。

……

“我杀死他们,没有太过具体的原因。”费奥多尔讲,“笼统地说,他们都是恶人。”

来的俄罗斯人听见了二者的对话,他们脸色惨白,眼白爆血丝,无法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又忍不住在心中猜测,他们听到的是不是他们想得那样。

比方说,他们寻找的神秘暗杀者就是眼前弱不经风的孩童。

伊万没给他们过多的思考空间,他是个霸道的男人,极讨厌留白,在谈生意之外常把话说死,年轻时他的控制型人格表现得极其明显,中年之后他用自己天生的领导力盖过障碍的部分,跟随他的人坚持伊万先生拥有高尚的人格与价值观。

“我能理解。”老人不徐不缓地说,“但你选择在最后几天大肆动手。”

“因为一些原因。”费奥多尔说。

旁观者愈发能体会到这场对话的诡异之处,让他们纠结的点太多了,伊万先生为什么会知道,什么叫做他们是恶人,老天爷他们跟这孩子有仇吗,伊万先生和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没有阻止孩子……

“我听他们说k先生死于窒息,他的脖颈上留有手指大力按压后的青色印记,手纹属于成年男性。”伊万提出合理质疑。

“杀人者是他房间的侍者。”费奥多尔从善如流地回答,“他本人并不清楚这件事。”

“你做了什么?”

“我只是对话。”他说,“对话,然后我重新’编写’他。”

编写,再不明所以的人听见这词汇并联想它出现的语境都会胆战心惊,俄罗斯人们齐齐打冷颤,有人试图撕裂费奥多尔,用能跟熊搏斗的双手,他以为自己前进了,动手了,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做,没有人可以动弹,他们只能听伊万与费奥多尔继续荒唐的对话。

“编写。”伊万说,“有趣的词汇,你可以具体点说你做了什么。”

“我没有做什么。”他还是说,“我跟他对话,他被我说服了,帮我做了些我不方便做的事情(我得到了不在场证明),有一瞬间卡拉马佐夫怀疑过我,因为艾蒙德的事情,但在k死后他决定不再关注我。他不具备动手时的记忆,又因为带手套没有留下指纹,只是一件小事。”

“你会因此感到愧疚与恐惧吗?”伊万问。

“……”费奥多尔没说话,他当然不会。

于是伊万笑了:“好吧,我明白了,”他的右手勾动,从上船前开始,他的身体就在极度恶化,坦白说来,伊万上幽灵船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延续他的生命,修好千疮百孔的躯体,他没想到的是会在船上遇见费奥多尔。

伊万没有直系亲属,他是孤家寡人。

他现在精神很好,明明在一小时前,伊万还气若游丝,他能说话,说话声沙哑又脆弱,还会呛咳,床边上就有呼吸面罩,费奥多尔熟悉包括它在内一系列医疗器械的使用方法。现在情况有所改变,他的精神头很好,费奥多尔想到了一个词“回光返照”。

“回到刚开始的问题。”伊万询问,“你杀他们是判他们有罪,那么告诉我在你心中什么是罪人。”

“这是一个非常宽泛的问题。”费奥多尔回答起来有理有据,“迫害他人的拥有力量之人,与毫无悔过心之人。”他举例,“比如说,将贵族与平民放在一起,横赋暴敛的贵族是罪人,乐善好施的贵族是善人,平民与平民放在一起,借武力欺压他人的是恶人,瑟瑟发抖者是善人,普通人与异能者放在一起,普通人是善人。”

“你的区分有问题。”伊万平静地指出,“异能力者也有善心之人,倘若他们用异能力帮助他人,就不应被归为罪人一方。”

“一些人从生下来就有罪。”费奥多尔却说,“纵观历史,人与人之间互相迫害的根本条件是不平等,富人高于穷人,身体健康的人大于身体不健康的人,在父系社会特定历史时代中男人高于女人,”他说,“然而,这些不平等存在是存在,却不是完全不可逆的,阶级流动的可能性是小,缝隙却没有完全堵死,身体不健康的人可以通过学习智力上超越四肢发达的人,而女性中优秀者很多,即使是在逆境之中也有不少能焕发光彩。”他说,“异能者与无异能者却不同,二者的区别是物种上的,他说,即便异能者中有许多无法善用能力,以至于沦落至下流,但他们天生就比其他人拥有更多,异常的力量超出人类本该有的,最后便扰乱世界秩序公理,倘若他们数量占据更多,社会则会从根本上发生改变,衍生出一套适宜异能者与非异能者共存的法则,现在则不同,他们过于稀少,以至于社会规则是给普通人制定的,异能者却同样适用。”

他的瞳孔略缩:“就跟病毒一样。”

伊万笑了,他说:“你是上帝派来的清道夫吗?我以为你也是异能力者。”

“我是最后一个被清扫的人。”费奥多尔说,“而我被赋予的能力就是清扫本身。”

伊万觉得很有趣,你看费奥多尔的思维方式,他的分析能力,他的记忆力,他的语言里,他的智慧都高过正常人,但他心里却有一条底线,一条虚无缥缈的寄托于宗教或者说是神学的底线,谁知道他信仰的上帝究竟是什么玩意儿,而他又是抱着怎样的自我满足于陶醉来进行他对罪人的惩罚,伊万笑了半天忽然说:“我明白了,你是没有痛觉能力对吧。”

费奥多尔不说话了,他面无表情,看向伊万,你绝对无法读出他的心思。

“不用这么看我。”伊万说话的条例非常清晰,“这是家族遗传病,与我们家里智商异常的成员相伴,从几个世纪以前起就如此,我猜你不知道这段资料,因为你的母亲死得很早,而她的身份被洗得很彻底,于是你的父亲也不知道她出自哪个家族。”他话中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费奥多尔想到了私生女三个字,而对方的家族无疑属于眼下的老人。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他毫无芥蒂地收留自己,或许从打一照面开始就认出来了。

“我们家里出了不少的人才,沙皇时期的高官、特务,苏联的间谍,还有现在俄罗斯寡头,明面上与暗地里做了很多事,基因传承的特殊性赋予家族成员更高的智商,更强的理解能力,但在一项上会产生极端,现代人称之为共情能力。”他的眼神是浑浊的,年老带来的眼科疾病让他的瞳孔浑浊不堪,谁也不知道伊万能看见多远,费奥多尔估算他的视力不足01,但当他被看着时,却认为自己从内到外被看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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