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雁泡在热水里,微微仰着头,眼上覆着药帕子。
闻溪几次诧异地看向青雁。
那药伤眼,会很痛。青雁每次敷眼的时候都会拉着闻溪说东说西分散注意力,可今日她一声不吭,一直蔫蔫的,像是在走神。
时间到了,闻溪拿开帕子。
青雁迷茫地睁开眼睛。药物作用,她的眼睛红通通的,像哭过似的。闻溪别开眼,道:“该起了。”
青雁摇摇头,她手肘搭在桶沿,将脸贴在手背上,嗡声说:“我再泡一会儿。”
闻溪瞧着她今日有些古怪,问她:“殿下因为别院那人的事情不高兴了?”
青雁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又摇了摇头。
闻溪竖了眉,懒得去猜青雁这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她直接说:“我看那人也能走能跳了,干脆撵了出去了事。让他住了那么久够道义了。”
青雁没吭声。
根本不是因为病秧子的事情,她心不在焉,没怎么听闻溪的话。直到木桶里的水凉了,她才从里面出来穿衣服。
闻溪仍旧在指责:“非亲非故的,实在没必要为了单家姑娘沾一身腥。当初你因为康王妃帮了忙,眼下这事情却是瞒着康王妃的。若他日康王妃知道说不定还要怪你多管闲事。”
青雁随口“哦”了一声,敷衍:“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了还犯愁成这个样子!”
走到门口的青雁叹了口气,这才转头看向闻溪,说道:“我今天晚上要和殿下圆房了。”
闻溪满腹的话尽数噎了回去。她呆在原地,看着青雁出去,没跟出去。她转身回去收拾。将浴房收拾妥当后,闻溪朝东方跪下来,郑重地磕了三个头,口中念念有词:“保佑她一举得男!”
青雁自然是一无所知,她轻手轻脚地回到寝屋,先探头朝里望了望,见段无错不在屋内,悄悄松了口气。然后她踮起脚尖,快速朝床榻小跑过去,麻利地钻进了被窝里。
就好像,先占据了地盘就有了底气。
被子今日晒过,不仅有闻穗薰过的淡香,还有好闻的阳光味道。青雁觉得阳光味道比闻穗仔细薰了一遍又一遍的香更好闻。
她乖乖平躺在被子里,一动不动。想了想,她坐起来,拍了拍被子,将被子打了褶的地方尽数抚平,然后重新平躺下来,被子将她覆得严严实实,只露着半个脑袋。
寝屋内安安静静的。
青雁忍不住胡思乱想——段无错会不会胡说逗她玩的呢?兴许他现在已经回永昼寺了?毕竟他还没有还俗呢。
又过了一会儿,青雁忍不住在被子里朝床的外侧挪了挪,摊手去勾床头小几上的糖盒。
被她一点点抚平的被子前功尽弃。
她的小手刚刚拿到糖盒子里的糖,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屋内燃着烛灯,映出雕花銮玉屏风上的段无错身影。
青雁的手一抖,抓到的三块糖里掉了一块。她强自镇定地将另外两块糖塞进嘴里来吃。
饱腹感让她觉得踏实,随便吃点东西也会让她觉得安心些。
她默默看着段无错走近,却又在段无错绕过屏风后,装作不在意地移开了视线,榴齿咬着口中甜甜的硬糖块。
段无错走到床边,一边抬手放下床幔,一边问:“吃糖了?”
青雁轻“嗯”了一声。
厚重的床幔被他放下来,伴着段无错的一声“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