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德观主自打进了青壶观,这眼珠子就没歇过,不是看看这里,就是看看那里,时不时的还撇一下嘴,不服气的小动作做的那是相当的明显,可明道人看到了他这样孩子气的动作,却半点反应都没有,反而反过来还特意凑过去,不住的展示一下自己身上那一件华丽的过分的法衣,惹得那老头脸色都不好了,索性转过头,假装看别处,可这一看,又正好看到大殿里那修缮不久,光彩正好的神像上,眼睛忍不住又是一眯,随后转头上下打量了一下明道人,没好气的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
“呵呵,挺有钱啊。”
“唉,银子这东西也爱挑人,这不是,瞧着老道顺眼,就多跑过来了些呗,招人喜欢,就是这么划算啊。”
“招人喜欢?就你这张老脸?亏你说的出口,大半夜出门,都能吓死孩子,还招人喜欢?你要真招人喜欢,能这么大年纪都没个媳妇?你们家可不是全真,没人拦着你生儿子,骗自己还骗出花来了。”
“我,我没媳妇儿子,难道你就有了?大哥不说二哥,反正我现在比你日子宽敞,这才是现实。”
两老头还没到最里头接待人的正堂呢,就开始吵吵起来了,而且还是这么些个话题,听得后头一帮跟着的那是差点没笑出声来,都说老小孩,这可真是成小孩了,斗嘴都能斗成这样,这威信还要不要了?
泉道人狠狠的瞪了阿木几个一眼,压制了一下这些死孩子戏拟的眼神,然后快走了几步,上前拉了明道人一把袖子,并在老头转身看过来的时候,示意了一下场合,生怕自家师兄在晚辈面前再出丑,可惜啊,这会儿已经迟了,看看,就是明道人自己也察觉了,转回头快步走的时候,那耳朵都有些发红。
倒是玄德观主,似乎有些不在意自己的形象,看着泉道人这样,还嘚瑟的扬了扬下巴,一副德胜的模样,这样的老头,让阿木阿青几个越发的忍不住起来,只是这到底是客人,不好太过失礼,忙看向了一遍跟着老头来的几个,不想这一看,倒是看出了端倪,这些个人愣是权当没看到?呵呵,明白了,合着这老头以往这样的事儿没少干啊。那岂不是说就是个不要脸的?
嗯,也不能这么说,当初他们去府城的时候,人家还是很要脸的,那么这是表示对他们亲近?
人的态度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越是客气,有时候未必真的亲近,倒是这样……别说啊,阿木都好像不自觉的对着这抱朴观的来人感觉放松亲和了些。嗯,这老头,有一套。
感觉到玄德老头有一套的阿木没想到,这老头来青壶观的目的还不只是为了什么冬祭,而是有更大的计划。
你想想,青壶观可劲的往这山里忽悠人,挣了不少钱的事儿,就是再怎么交通不便,这道门圈子里的人能一点没听说?就是外头其他地方的人没听说,这就在一个府里待着的能没听说?而听说了,能没人心动?即使他们都是出家人,那也一样要吃要穿,经营着偌大的道观,也一样需要开销的对吧。
往日里那是都没往这些地方想,只顾着死命的在专业领域里扣钱而已,如今猛地发现,有一个小伙伴居然出了奇招,猛不丁的从一个贫困户发展成了小康了,他们能不也想跟着学学?只是有些人保守,有些人迟疑,有些人拉不下脸来问罢了。
只是这些人里绝对没有抱朴观的玄德。为啥?因为他们曾经联手过,有交情啊。既然有交情,还离着这么近,怎么看都能分一杯羹,你说这玄德能不心动加行动?更不用说这青壶观的发展,挣得钱,真心说起来,有一部分还是分了他们的汤了,那是肯定,一定,以及必定要来的呀。
“今年我抱朴观三次道乐大会来人不足往年七成,我说明观主,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他们抱朴观道乐大会人不多,和他们青壶观有什么关系?这一刻明道人是懵呆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转头看着玄德老头,脱口而出道:
“你来我这里是想借钱?”
哎呦,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玄德观主差地没跳起来,瞪着两个眼珠子,凶狠的盯着明道人说到:
“不是你们搞这搞那的,将人都引走了,我们能那么惨?差点没回本?还说我借钱?你怎么这么厚的脸皮呢?”
嘿,这还有他们的事儿?明道人感觉十分的冤枉,有心想反驳两句,可这还灭开口,阿木先叛变了,直溜溜的跑到前头,对着玄德观主问到:
“您的意思是,城里那些人如今不爱坐着听你们奏乐,开始喜欢出游走动了?这是好事儿啊,常年多走动,这人的身体就活动开了,必定能长寿,对吧,不然咱们也不至于日日练功了,哎呦,我们这是积了大德了。”
阿木这一说,玄德几个听傻了,这小辈猛地窜出来什么意思?怎么听着他们组织的活动,就那么不健康呢?明明挺高雅的不是?
阿木为啥窜出来?因为在玄德观主说话的时候,他已经听明白,也反应过来了啊,这是自家抢了人家的客户,人家感觉不满上门要公道来了。这样的时候,他不出马能成?就他师傅,是,也算是老狐狸,可看看他师傅刚才那反应就知道,这会儿老头还没将这事儿和自家连起来呢,一时半会儿的能有什么反应?别一个不好,让这早有准备的玄德老狐狸给套了什么承诺去,所以他窜到了前头,别的不说,好歹给他师傅留点思考的时间对吧。
可惜啊,他这好意没能起到什么大作用,因为只这一会儿的功夫,那边他的反击人玄德观主还没上套,被引开注意呢,那头明道人自己就送上门去让人喷了。
“是听道乐还时游山玩水,这是我能决定的?我说你这不是胡搅蛮缠嘛。”
真真是白瞎了他刚才那一顿说啊,他怎么就自己将话题又撤回来了呢?阿木眼神带着几分幽怨的看了眼自家师傅,想想这场面,不得不退了回去,重新站到了自己的地方。
而玄德作为早就心里有数的,一看这样,嘿,乐了,忙顺着明道人的话题开始了诉苦,先说城里有多少爱洒银子的,每年组织多少活动,然后说以往自己组织活动的效率,最后说今年以来城里举办活动的次数,最后一反手,将明道人顶到了杠头上。
“别说是我这里了,就是其他地方,今年什么品茶的,什么鉴赏的,甚至是酒楼这生意都下降了一成不止,我说你们青壶观倒是起来了啊,还带着那么些个村子,可你们怎么就不想想,这从来花银子的人都是有数的,能流出来的银子也是有数的,你们好了,能不影响别人?”
听到玄德这个花,不知道为啥,明明听着是两个道士闹腾,阿木的脑子里却猛地想到了后世看到过的消费论,经济论。想到了各种朝代里那些文人治国之时对经济的定论。我们这诺大的国家,一直以来,或者说,千百年来都习惯了将一国财富当成固定的河流,将一个国家的经济,在一个算盘里打,不是国富民贫,就是民富国弱,似乎从没有想过从外头截留点回来,搞个国富民强的时候。总在那里说什么财富是有数的,总将眼光局限起来……哦,想远了,乱七八糟的和这会儿搭不上,还是现实点。
阿木拍拍脸,然后重新开始战斗,是的,战斗,因为明道人已经让玄德的这一番理论说的,不知道怎么回话了,甚至都有了羞愧的神色,这可不行啊,怎么能不战而退?
“玄德观主,这怎么能是咱们的不是?”
阿木上来,就将罪名给摔了,然后一脸的义正言辞,一脸的莫名不忿,气红了脸的模样,指着外头的大院,对着众人说到:
“咱们青壶观日子不好过,所以想着从外头引了人来挣钱,你们日子不好过为什么就不知道也从外头引?这天下又不是只有咱们这一府一城之地?周围偌大的地方,要开什么道乐鉴赏,为啥就不能撒帖子请周围的学子都来一起探讨研究?要品茶鉴赏古董,为啥不能组织一个大型的鉴赏大会?引周围城里的人一并参加?”
是啊,这为啥不往外头拓展?即使他们这拓展了,别家也会有损失,可这不是损失他们自己的不就成了?再说了,这还能提升他们道观的名气,指不定这么几次之后,他们抱朴观道乐的名声,能让他们道观里的人走出去都被人追捧呢。
玄德让阿木给带的,脑子一转,也有些懵,心下忍不住暗问自己,为啥一个孩子都知道的道理,自己就没往这想呢?等等,不对啊,怎么这话题又让这孩子给带歪了?
玄德观主也是个精明人,不过是两句话的事儿,他看阿木的眼神就带上了几分打量。这真不像是普通的孩子啊,脑子转的是不是太快了些?想想以往知道的一些事儿,想想近来的变化,忍不住失笑的对着明道人说到:
“你个老小子,命还真是不错,这徒弟收的,要本事有本事,要脑子有脑子,嗯,比你强些,罢了,不和你说这些个有的没的,来,咱们商量商量,看看,我家那损失你们怎么帮着补上吧。”
对,他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这个,他眼红了,想掺和一脚,想问问,他能不能也加入到挣钱的大军里。原本若是说来的时候心下觉得还有些玄,觉得即使青壶观愿意带着,他们也挣不了多少,可如今?就凭着这孩子的话他就知道,只怕不是挣不了多少,而是很有的挣。
甚至再拓展拓展,玄德观主觉得,似乎再扩大些,再拉几个同道,他们好像还能搞出更好的大新闻来。是的,道门合作已经开始展现曙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