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马车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实则内里的空间很是宽阔,还在墙壁上装有数个暗格,现在这些暗格里被殷盛乐塞满了肉干果脯,还有三罐茶叶和一整套茶具。
沈徽带来的行李都还在后头,殷盛乐只是想先跟他一起过来,帮他安顿好了,自己再回西北军里去。
在路上的时候。
殷盛乐想起舅舅的叮嘱,一边嗑瓜子,一边对沈徽使眼色:“舅舅说,我在外头的时候最好不要轻易暴露皇子的身份,所以阿徽你也别老是殿下殿下地叫我了。”
车厢里装了四个大活人,他和沈徽一起坐在里头,莲实合乐二人就在车门门帘后头守着,赶车的车夫是商渝江给的,拉车的马是刚刚有了个黑旋风的大名的黑炭……
殷盛乐觉得自己很安全,尤其是在意识到自己真的脱离了长辈密切的管教之后,他整个人都有些发飘。
他说着话呢,就一点一点往沈徽的方向挨了过去:“这样吧,今后我管你叫哥,你就叫我小七,如何”
他看见沈徽的脸色变了,在后者拒绝之前,眼疾手快地抓抓了块果子往沈徽微微张开的嘴里一填:“你不觉得有点儿羞耻的话,就……就叫我乐乐也行呀。”
反正他身为皇子,除了京官重臣和宗室们之外,也没多少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现在是七皇子,将来可能是某某王,再往后就是皇帝圣上。
万恶的封建社会,一但手里有了权势,连名字也变成一种忌讳。
殷盛乐可不觉得自己变成大殷朝的“youknowwho”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他将来可是要当明君的,倘若自己的臣民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那也太不亲民了。
而古往今来的各种史实告诉殷盛乐,与人民群众脱离的统治者,注定是要翻车的。
不过现在想这个还是太远了。
摆在沈徽面前的两个选择一个比一个更喊不出口,面对他家殿下双眼里藏也藏不住的促狭与期待,沈徽勉为其难地开口:“乐弟。”
自打跟沈徽摊开来,讲明白了自己的感情之后,殷盛乐就爱上了逗沈徽变脸这一活动,闻言他轻轻一笑:“哥哥更喜欢这样的”
微哑的声音像是在他舌尖打了个缱绻的结一样,好好的一句话硬是被殷盛乐讲出来山路十八弯的回环曲折,荡漾而绵长。
沈徽不自觉地往身后退开了些:“殿下。”他咬咬舌尖,让自己从一瞬间的恍惚里回神,然而他还是能很清楚地感觉到一股浓浓的热气包围着,甚至在手心里都开始渗出细汗了。
殷盛乐以为他是因为有外人在着放不开,看了眼正假装自己是尊木像的合乐莲实两人,决定不再挑战沈徽的神经,规规矩矩地坐了回去。
身为男朋友的体贴他还是有的。
现在不必着急亲近,等到了地方安定下来,身边也没有长辈的眼线,那岂不就能顺理成章地和阿徽这样那样然后再那样这样了吗?
殷盛乐心里的小人正激动地搓手。
上次坚持的时间太短了,在那之后殷盛乐背着沈徽又学习了许多的书面知识,离瘦岩县越近,他也就越觉得自己离实践活动不远了,这一次一定叫阿徽知道,自己已经是个能跟他一步到位直接全垒的大人了!
可他千算万算,就是没呢算到瘦岩县的县衙已经破旧到根本没法住人了。
也不能说是没法住吧,但这个破破烂烂的环境实在是太委屈住在这里的人了些。
乔知新等人眼睁睁地看着马车里头跳下来一个黑色衣裳的俊郎少年,少年长了双猫儿似的圆眼,双瞳是罕见的深黑色。
这是县令
“也太年轻了吧?细皮嫩肉的,分明就是个公子哥儿嘛。”六子只觉得这一回的县令只怕是也待不下去,过不久就要换新的来。
而他眼中这个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儿完全把四人忽视了,三步两步蹿到县衙的大门前,一抬手,就把整扇门最值钱的铜把手给拧了下来……
草。
殷盛乐看着自己手里空心的铜环暗骂一声,一转头,迎上四双应该是饿了很久的眼睛,他尴尬地把门环藏到身后,冲着四个捕快笑笑:“这东西质量不好,这衙门也不行,还是重新建一个吧。”
乔知新众人:……
他们何尝不想修一修全县最要紧的脸面呢?
这不实在是没钱吗?
他们心惊胆战地看着殷盛乐,就怕他突然要自己几人出钱给他修衙门。
哪知这少年人直接越过了他们,对着车里喊道:“哥,莲实说得没错,这地方不能住人!”
听他这么一说,乔知新顿时心里松了口气,也是,县令怎么可能是这样一个一看就没吃过苦的年轻人呢,那必然得是个年纪大些,脾气沉稳的人啊。
他又有了期待,眼巴巴地望向马车。
“原来她叫莲实啊……”六子喃喃自语。
然后陷入花痴状态的他肚子上立刻挨了旁边王二狗子一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