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藩篱似乎正在被某种奇异的力量打破。
他如今宁愿跟不生不熟的沈明登待一块,也不愿见到任何一个熟悉的人。
他连手机都很久没碰过了。
沈明登推着他下楼,午后的阳光正盛,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庭院里的花开得正艳,每一朵都展现出勃勃的生机,娇艳欲滴,绮丽馥郁。澄蓝的苍穹广阔无垠,看得人心中的郁气似乎消减些许。
虞秋闭着眼,阳光照在薄薄的眼皮上,光线穿透皮下血管,在眼前呈现出透明状的血色。
两人都没说话。
转了一圈,沈明登带他回了卧室,将轮椅推到床边,冷淡道:“现在开始练习。”
虞秋正跟他较着劲儿,等他练会了,就有能力反抗沈明登的压迫。
他找准角度,双臂强撑,用尽全身力气,挪动身体往床上坐去。
臀部刚触上床垫,再一次失了力,无法自控地滑向地板,这要是不小心,恐怕会摔坏尾椎骨。
失重感袭来,他无措地闭上眼。
一双强有力的手牢牢钳住他的腰,避免了跟地板的亲密接触,虞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重新放回轮椅,耳边是男人沉冽的声线:“继续。”
虞秋缓了缓惊吓后的心悸,再次用力撑起身体。
失败,接住,再次失败,再次接住……
他们重复练习着这个动作,虞秋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额头的汗珠滚落而下,背后的衣服被汗水浸湿了。
沈明登也没好到哪儿去。
他担心虞秋受伤,每次都聚精会神,以便随时护住对方,流的汗只多不少。
可他神情一点都没变过。
虞秋的双臂已经酸软,他歪靠在轮椅上,哑着声音道:“不练了。”
怎么这么废物!
沈明登低首凝视着他:“最后一次。”
一滴汗珠从额上滑落,恰好坠在高挺的鼻尖,欲掉不掉。
男人深邃的眼睛仿佛泛着光,里面映着一个苍白枯槁的身影,好似在这一刻,他的心神全都被轮椅上的青年俘获。
虞秋定定地望着他,像是吃了许多的山楂果,喉头酸涩得说不出话,心里面沉甸甸的,压着块巨石。
他扭过头,“我累了。”
他错了。
这不过是沈明登式的施舍,他竟然被沈明登平静淡然的表面给骗了。
以前双腿完好的时候厌恶他,何以瘫痪后却如此照顾他?
同情他?可怜他?抑或是在他这个残疾人面前展现兄长的关怀?
真是可笑。
虞秋再次陷入自我否定的情绪里,无论沈明登说再多,他都闭上眼不理不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