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心,拐带皇后是什么罪名,你不知道吗?”谢玄濯神色漠然,眉目间仿佛都结了一层寒冰。
“末将知道,但心之所向,义无反顾。”苏凌心单膝下跪,清秀可人的脸上满是坚毅的神情。
“你这是要与朕为敌?”谢玄濯忽然觉得很累,城楼太高,风太大,吹得她头很疼。
那时候她以为要爬得很高,很高,才可以报仇,把那些人踩在脚下,才能拥有天下。现在爬得这么高,也只是看见更大一点的天下。
而这片天下吹来的风,让人的头很疼。
“玄濯,你记得吧,我说过如果她喜欢我,就算死我也会要带她走,与天下为敌也无所谓。”苏凌心回头看着眼神空洞的明净翡,一狠心说道:
“如果有人要伤害我喜欢的女孩,我就会举起刀来。”
“她喜欢你?”谢玄濯茫然地朝明净翡看去,却发现女人玫瑰色的眼睛里再也没有自己的身影。
这就是失去吧,想要站在这座皇宫里,她就必须一刻不停地失去。
“天下都与你为敌,你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只要你放过我们就好了。”苏凌心咬着牙,看见谢玄濯瞳孔一片漆黑,她觉得自己真不是东西。
“朕,放过,你们。”谢玄濯凄凉一笑,摇摇头,“若是朕说不呢?”
“可是她不开心,你以为锦衣玉食,穿着凤袍享受众人跪拜的她,很快乐吗?”苏凌心皱着眉,“你给她的一切只是枷锁,是责任,是你自以为的好。她要的什么,你明白吗?”
谢玄濯疲惫地半合着眼帘,脑子里却不断回忆着明净翡。在草原上的她,给她们望风的她,回到风淮城的她。
她的眼睛很美,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眼里的人是谁。
奇怪的是,本来记忆中少女灵动飘逸的眼神,逐渐变作了古镜般的不起波澜。
那双瑰丽如玫瑰的眼睛,曾经满映着漫山红叶,也曾经映着一树冰雪。但那一天,明明四处都是喜庆的红色,她却发现少女的眼里,什么也没有。
不是不谙世事的单纯迷茫,而是前世今生繁华尽落的惘然。
“明净翡,你不快乐吗?”谢玄濯艰难地上前走了一步,后脑勺很坠很痛,眼前的景色忽隐忽现。
自己不快乐吗?明净翡感到眼角灼热而湿润,她看见谢玄濯笨拙地朝自己走来,几乎克制不住胸口的闷痛。
她多想冲她发脾气,告诉她就是因为太快乐了,所以她害怕啊,昙花一现的快乐还是快乐吗?
那是毒药,毒得你沉浸过往不可自拔,万般追思无尽泣血也无法留住。
“明净翡,你不快乐吗?”谢玄濯乌黑的发丝在夜风中飞扬,她又问了一遍,却被苏凌心挡住了去路。
“玄濯,非要等到鱼死网破的地步,才肯放手吗?”
“苏凌心,你是在逼迫朕杀了你!”即便谢玄濯此刻脆弱易碎得仿若白瓷,但那与生俱来的高贵淡漠仍旧让她不怒自威,冷艳得像是淬血的刀尖。
“陛下,您大可以杀了我,”这是苏凌心第一次如此郑重地称呼谢玄濯,“吾乃布衣,布衣之怒不比天子,流不得百步血,却有人真心愿为吾缟素。”
“你是说朕死后,便一无所有。你死了,还有人为你恸哭百日。”
“皇上,您所爱的尊荣与江山,恰恰是她不可承受之重,即便如此您也要一意孤行吗?”
“苏凌心你多了不起啊,你清高,你冲冠一怒为红颜。朕只是个冷血无情的,”谢玄濯想起明净翡曾说过的话来,她咽下嗓子里的血腥气,冷笑着看向女人美丽动人却疏离不已的容颜,“毒蛇,对不对,你是这么说的。”
“与皇上在一起,她永远都要忍受不被选择的痛。”苏凌心神色泰然地站起身,黑色的外衣上下翻飞,“云家、李家都筹谋着将坤泽送进宫来,您是皇帝,后宫三千,能保证独宠一人吗?”
“不做皇帝,朕便是阶下囚。反正这两样,朕都配不上,你们是这样想的吧。”谢玄濯身后突然出现了许多带刀侍卫,他们穿着黑金铠甲,纷纷抽出剑来对准苏凌心。
“都下去吧,朕与苏将军有要事相商。”
“皇上,末将甘愿领罚,只求您放过皇后娘娘,还她一个自由。”苏凌心丝毫不惧怕四周的守卫,面上颇有慷慨赴死的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