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尽的煎熬中,时间过得异常缓慢。
甄晚凝和蓝璎彼此有默契,府门被封,两人不能来往见面,亦不再互相派人传递消息。两家关起门来各过各的日子,就连孩子们也都不闹腾了。
到了第四日,定南侯府的大门突然被人闯开,一大群手握兵器的士卒气势汹汹涌进后宅,将蓝璎和两个孩子堵在青湖苑。
带头的是刑部侍郎吴迁,他漠然望着蓝璎,称自己奉上司之令带逆贼李聿恂家眷回刑部大牢受审。
蓝璎面色镇定,让人把恩慈和澜儿带回卧房,自己则毫不示弱地瞪眼望着吴迁,质问道:“我等妇孺幼童何罪之有,大人竟要抓我们进刑部大牢?”
吴迁见这艳名在外的定南侯夫人身材显瘦,一副柔柔弱弱娇娇滴滴的模样,可胆子却不小,见了这阵仗居然一点都不害怕,还敢语气强硬地质问他,不觉饶有兴趣地笑了笑。
他心道,事关谋逆大罪,弄不好便是满门抄斩,你这小娘们儿还以为傍上了平西王就能无虞了吗?想必这会儿平西王为避嫌,躲你们还来不及呢!
他笑了笑道:“圣上有旨,命三法司共同会审谢伯恩谋逆一案。世人皆知,定南侯是谢伯恩帐下旧臣,同谢家关系匪浅。如今谢氏犯下谋逆大罪,定南侯却无故失了踪迹,这其中有什么厉害,夫人不会不知吧?”
蓝璎不屑道:“大人说得这些妾实在听着糊涂。若说谢王爷同谁关系好,谁就是谋逆一案之同党,那满朝文武又有几人能摆脱嫌疑?妾听闻,当初谢王爷带兵入京城时,南城门外,百官纷纷跪地相迎,不知吴大人那时又身在何处呢?”
吴迁的脸色骤时变暗,蓝璎高高扬起头,又道:“靖难一役,当今圣上同谢王爷以兄弟相称,情同手足。圣上登基之后,谢王爷晋封亲王,圣旨还是太子殿下亲自送达。还有上月,谢王爷带领使团赴东奚,太子携礼部所有官员亲自送到北城门外,这些不知道吴大人又作何联想?”
吴迁见她攀咬上皇帝和太子,不禁恼怒,笑了一声,故意压着声音道:“看不出定南侯夫人这般伶牙俐齿,不知到了刑部大牢,可还说的出来。可惜啊可惜,若是说不出来,这副细皮嫩肉的身子恐怕要受苦了……”
他笑着挥了挥手,手下几个士兵立即上前押住蓝璎。
蓝璎知道自己再拖延时间也是无用,激怒了他恐怕对两个孩子不利。
她面色平静道:“我可以跟你们走,不过我的两个孩儿尚小,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还请大人手下留情。”
吴迁道:“我敬重蓝老先生,因此只要夫人肯配合,我原也没打算拿两个无辜幼童下手。”
刑部的士兵押着蓝璎正要带她走,就被冲进来的近卫军团团围住。
吴迁顿时惊讶,指着近卫军叱骂道:“刑部奉旨办案,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阻拦?”
近卫军中为首的一人道:“我等兄弟奉平西王命令看守定南侯府,决不能让任何人带走定南侯家眷。吴侍郎既是奉旨办案,那就请出示圣旨,圣旨在,我等绝不为难。”
吴迁自然拿不出圣旨,怒道:“圣上的旨意岂是能随便出示的?平西王深知内情,你们回头跟他说一声便是。”
这时从外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吴迁抬头见是平西王,立刻高声喊道:“微臣见过平西王”。
陈明楷跨入院中,目光从蓝璎身上扫过,最后阴沉沉停在吴迁身上。
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放人”。
吴迁愣了愣,解释道:“王爷,人不能放,这是丞相的意思。咱翻遍了京城也找不到李聿恂,还不能拿他娘们儿出出气么!”
陈明楷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他手下的近卫军立刻上前将押着蓝璎的两名刑部士兵打倒在地。
吴迁见陈明楷一句解释也没有,就率先动手,急得脸都红了。
“王爷,这可是逆臣贼子的家眷,您这般护着,要是让皇上知晓,您如何交代的了?”
陈明楷冷冷瞥了他一眼,幽声道:“要抓人叫高深直接来找我,你看他敢不敢。”
吴迁见这架势,知道自己今日绝无可能在平西王眼皮子底下将人带走,于是领着手下兵士灰溜溜地走了。
近卫军也都重新撤到侯府大门外,青湖苑中就只剩陈明楷和蓝璎。
蓝璎望了他一眼,咬着牙一言不发地转身进了屋。
恩慈从紫纤手中挣脱出来,扑进蓝璎怀中,哭着道:“娘,恩慈好怕,恩慈要爹爹……”
蓝璎心酸难抑,将恩慈紧紧抱入怀中,柔声哄着道:“恩慈不怕,爹爹很快就会回来,他会回来,一定会回来的。”
这时被嬷嬷抱在怀中的澜儿也伸出胖胖的小手,大声哭着要蓝璎抱,蓝璎看看大的,又看看小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哗哗往下流。
紫纤颤抖着声音道:“夫人,咱家会有事吗?”
蓝璎擦了擦眼泪,笑道:“放心,有侯爷在,不会有事的。”
紫纤撇了撇嘴道:“可侯爷偏偏不在,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还不回来……”
恩慈忽然双手叉腰,凶狠狠瞪着紫纤道:“爹爹会回来的,娘说了,爹爹一定会回来,我们要在家等着,等着爹爹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