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左朗擦了擦眼角,就要往里面冲,却被姜栾按住了肩膀。
“等一等,”姜栾皱眉道,“里面怎么好像还有其他人?”
他们虽然被晾晒的衣物被单挡住了,但姜栾心细如针,从被单与地面相接的缝隙处看到了几双穿绣花鞋的脚,立马叫停了左朗。
左朗虽然见娘亲心切,但也知道不能误了大事,便退了下来。
三人藏在床单后面,悄悄的往院内打量。
“你这老虔婆,搁这里装什么装!”院内传来女子尖锐的声音,“莫不是以为你儿子从云江回来了,就有了依仗,简直就是做梦!”
姜栾听得心中一沉,探头看过去。
正见到个年轻女子,一脚踹翻了一个洗衣盆。
木盆中装的都是正在过水的衣物,被她一脚踹的撒了一地。
小院地面见了水,顿时成了泥汤,又黏在了方洗好的衣物上。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弓着身子去捡,却被女子推了一把,“听见了没?老虔婆!本姑娘的衣物洗过后要用熏香熏过,才能拿到我那屋里去,说了多少次,长耳朵了么?!”
老妇原本就咳嗽着,身体颤微,这一把被那刁妇推的,差点儿没摔门槛上。
还好她及时伸手扶住了门栏,稳住了身子。
左朗一看此景便怒了,差点儿冲了出去,却被身后的齐绍麟按住肩膀压下。
姜栾看的也是直皱眉。
不消说,那苍老瘦削的老妇一定就是左朗的娘亲,只是院里这大发淫威的姑娘……穿的并不华贵,头上甚至戴着木簪,只胸口处佩戴的一枚翡翠圆玉看着贵重些,不像是齐府内的主子。
老妇按着胸口咳嗽了几声,对女子说,“我是按照姑娘的吩咐,将衣物熏好后送过去的。”
“你也不看看你熏得是什么香!”女人声音尖的跟哨子一般,厉声道,“路边十文钱一盒的杂香,那是人用的嘛?我要的是府上姨娘们用的那种!”
“但姑娘,咳咳,我实在是……咳,没钱呐……”老妇一边咳嗽一边艰难的说。
“没钱?那你不会去姨娘那里偷点,老弱无用也就算了,怎会如此蠢笨!”女人冷笑道,“而且我为什么叫你老虔妇,就是如此,那日睡前我明明见你在屋内数钱,存了一整罐呢,还敢说你没钱!”
“不,不,我没有钱……”老妇有些紧张的说。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女人冷哼一声,四下寻找着,将墙角处的大石头搬离开,露出一个荒废的狗洞。
里面正是一个陶罐子。
“老虔婆,倒是挺会藏钱的!”女人一边骂一边将罐子取出来,“老不死的也没几年活头,不知道藏那么多钱干嘛,不如由本姑娘来替你花一花……”
老妇一看便脸色不好,紧张的扑上来抢,“红姑娘,不可!那是我存给我儿子娶媳妇的钱啊!”
但女人根本不把老妇看在眼里,一把将老妇推开,叫嚣道,“你个倒夜香的母亲养出来的穷酸儿子,有谁肯嫁?省省吧!”
老妇被推得踉跄了几步,差点儿摔在地上。
但随即,她就被一双手撑在了身后。
“您没事吧?”扶住老人的青年道。
老妇呆呆的看着这个陌生的年轻人,尚没有反应过来。
这人出现的突然,又脸生的很。
女人一看就愣住了,皱着眉质问那人道,“你是何人?居然敢擅闯王府!”
她之所以有底气这般咄咄逼人,一来是这人身着短打,衣服上还带着补丁,小厮都不是这番打扮,必然不是今日府上来的贵客;二来王爷虽然在府上豢养了几个戏子,但这人相貌普通,不像是能够以色侍人的。
但男人声音倒是挺好听的,清脆如春日破冰,在山谷回荡的清泉。
他不卑不亢道,“我是左姨的远方外甥,特意来探望左姨的。这是经由主子批示的,不然王府管理森严,门房也不可能如此轻易的放人进来。”